《惡語》第3章

因為,我的目光停在爺爺家里的老陳設上。

都是我熟悉的東西。

躺椅、用了多年的電視機、老舊的收音機......

唯一不見的,就是那個在躺椅上搖著蒲扇、笑得一臉慈祥的老人。

想到這兒,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掉。

姑媽看到我哭,一臉嫌棄。

「發喪呢你?要哭滾出去哭!也不嫌晦氣。」

聽著姑媽口中的刻薄話,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憤怒。

「爺爺才剛走半年,家里就被你鬧得雞犬不寧,你到底想干什麼?!」

姑媽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我干什麼?那個死老頭子心都偏沒邊了,竟然把房子給你?簡直可笑!你有事就說,沒事就趕緊滾。」

姑媽斜眼瞟了我一眼,她眼里閃過的惡毒,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突然,嗡嗡兩聲,姑媽手里的手機震了震。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放下,隨后又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什麼顧忌。

對方大概是因為沒得到回復,很快打了電話過來。

姑媽又趕緊掛斷了電話。

恍惚間我感覺身旁有亮光閃過,像是……

閃光燈!

我轉頭死死地盯著姑媽。

她在偷拍我。

姑媽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低著頭不肯與我對視。

倒是剛剛響個不停的手機,突然沒了聲音。

看起來,她根本不想跟我解釋什麼。

于是我借口上廁所,躲進了衛生間。

我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

老房子隔音不好。

雖然姑媽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能聽個大概。

她好像在叫什麼人趕緊回來。

直覺告訴我,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姑媽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但是她接下來的態度,卻和剛剛不太一樣。

姑媽不再趕我走,反而是拉著我坐下,大有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這表現太怪了。

我想,我最好立刻離開。

4

可是姑媽卻拉住了我的手。

「小蘭,你別任性。你是你爸媽的獨生女,以后他們的房子自然是你的。這套老房子,你要它有啥用?你哥哥就不一樣了,他是男孩子,這房子留給他更合適。」

姑姑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好像我才是那個要霸占房子的惡人。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房子。」

別的我也懶得多掰扯,咬定這句話就夠了。

姑媽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李一蘭!你別給臉不要臉!這房子是我們家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在我看來,姑媽已經失去了理智。

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需要保持冷靜。

「爺爺立了遺囑,明確將我定為這套房子的繼承人。我是成年人,繼承遺產毫無問題,也天經地義。」

姑媽眼珠子轉了轉。

「小蘭,你看你是大學生,工作也好找,也不缺這一套房子。你表哥以后要去美國,去杜克大學讀書呢!你知道杜克大學有多牛嗎?估計你也不懂。總之,這房子得留著送他出國呢。」

聽著姑媽的話,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把搶別人東西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你想都別想,那是爺爺留給我的東西。」

「你!」

她正要繼續說些什麼,身后的門突然響了。

我一回頭,就看見表哥站在門口,面色十分不善。

他把門關上,目光牢牢鎖定在我臉上,

表哥一來,姑媽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直接站到他身邊,沖著我大呼小叫。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要什麼房子?最后還不都是便宜了別人!你們家以后就是被人吃絕戶的命,懂嗎!」

吃絕戶,又是吃絕戶。

這三個字,都在我耳朵眼里長繭了。

借著多年積累的怒氣,我憤然回擊:

「便宜誰也不給你!我的東西你想都別想!」

聽到我這麼說,姑媽被氣得目瞪口呆。

緊接著下一秒,王振朝著我沖了過來,一巴掌把我掀翻在地。

這一巴掌他打得極重。

我的半邊臉直接失去知覺,大腦嗡嗡作響,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我知道王振不是什麼好東西,從小就偷雞摸狗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對我這個表妹下死手。

抬眼正好和他對視,他眼睛里的狠厲令我心里發毛。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看著王振即將落下來的拳頭,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回事?」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是我的發小蘇玉!

我睜開眼。

只見蘇玉帶著她男朋友出現了。

我松了一口氣。

剛才在廁所偷聽姑媽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

于是我趕緊給蘇玉發了微信,告訴她地址,讓她來救我。

蘇玉的男友比王振還高半個頭。

我們上初中那時候,他就是全校出名的大高個兒。

他擋在我和王振之間,擋住了我這位氣勢洶洶的表哥。

蘇玉滿臉嘲諷:

「怎麼,門都不關緊,就要打人?這麼霸道,是不是當公安局不存在啊?」

我掙扎著爬起來,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我要報警。」我說。

姑媽趕緊沖上來攔住我。

她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惡心的假笑。

「一蘭,你可別沖動,剛才是振振做得不對,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這場鬧劇,以王振不情不愿向我說對不起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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