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生病去世半年后, 我爸也住院了。
把我爸爸送進病房的,不是病魔。
而是名為「親戚」的惡魔。
1
我是獨生女,爸媽只有我一個孩子。
當初家里親戚總說,我爸早晚被人吃絕戶。
直到我考上不錯的大學,這樣的言論才漸漸少了些。
但我知道,他們只是想到我是大學生,這種話不再那麼容易說出口。
而心里的想法,恐怕沒變化。
我家親戚尤其我姑媽,十分勢利眼。
跟我爺爺完全不同。
我爺爺對待我們孫輩兄弟姐妹幾人,從小就是一視同仁。
表現好有獎勵。
不聽話的該罵罵、該揍揍。
我姑姑家的表哥王振,沒什麼大出息,從小就跟著街里的小混混偷雞摸狗。
因為不成器,他沒少被老爺子教訓。
姑媽只有這一個兒子。
每次爺爺訓斥他,姑媽就哭天喊地攔著。
表哥的性子也被她養得越發跋扈。
而我在爺爺口中,相對于王振表哥,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后來每次姑媽看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通挑毛病。
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以后我家被吃絕戶這件事。
但我當然不會給他們瞧不起我家的機會。
在大學里,我學習刻苦。
大四這年,我順利拿到行業巨頭公司的實習 offer。
工作忙起來,我就更顧不上多問候遠在家鄉的父母。
一天,我下班回家。
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
我忽然有點想家、想媽媽。
于是,我給我媽打了個視頻。
微信視頻的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
正當我滿腹疑竇時,電話突然斷掉了。
直覺告訴我不對勁。
以前我主動撥視頻,不超過五秒,媽媽就會趕緊接起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正要繼續打,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但是……是語音電話。
為什麼不開視頻?
我皺著眉頭,按下接聽鍵。
「媽,怎麼了?」
「......沒事,沒什麼事,剛剛手機放客廳了。」
我很了解我媽。
她說「沒什麼事」,一定是有事。
我又繼續試探: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這周單位不忙嗎?」
我媽的單位是輪休。
我不會記錯,今天應該是她休班的日子。
我故意提起上班,給她下了一個小小圈套。
「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我都忙忘了。今天上午去單位晃悠了一圈,沒什麼事兒我就回家了。」
聽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停止兜圈子:「媽,家里發生什麼事了?」
「家?咱家沒事兒啊?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媽給你燉排骨吃。」
「你有事別瞞我。你不說,我就給我爸打!」
「別別別,我告訴你。」
電話那頭,我媽的聲音沙啞低沉。
「你爸,被你姑一家給打了!」
被打?
我姑一家?
我腦子里很亂。
于是我下了公交車,在車站的長椅上坐下。
「媽,你再說一遍,我爸被誰給打了?」
又聽了一遍剛才已經聽到的答案,我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頂。
深呼吸了幾次,我平復了一下情緒。
「我爸現在怎麼樣了。」
「剛包扎完,我們剛到家。」
媽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斷斷續續,還伴隨著幾聲抽噎。
又安慰了她幾句,我掛掉了電話。
坐在路邊,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硬碰硬肯定不是辦法。
王振那個混不吝,從小跟著人四處挑事兒。
高中走了個籃球特長生,姑媽花錢給他找人上了二本,算是混進了大學。
想著王振那個人高馬大的樣子……
那一拳下來,我爸那麼瘦小的人怎麼能扛得住?
心里掛念著爸媽,我跟公司請了假,買了高鐵票,連夜趕回家。
我到家的時候,爸媽正坐在客廳里嘆氣。
看到我回來,他們還有些驚訝。
「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爸問我。
我沒說話,盯著爸爸頭上還有點滲血的繃帶。
「這是他們干的?」
聽見我的問題,我爸直接把頭低了下去。
媽媽也故意岔開話題。
「都這個點了,趕緊收拾收拾休息了。」
看著他們懦弱的樣子,我氣得要命。
「爸!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看我真的生氣了,爸媽交換一個眼神。
「一蘭,我們跟你說了,你可不要沖動。」
我點點頭。
2
爸媽告訴我,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姑媽突然帶著表哥和兩個陌生大漢上門。
說是來走親戚,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來,是為了我爺爺留下來的那套房子。
半年前,爺爺突發腦溢血去世。
等我趕到家時,老人已經走了。
事發突然,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去世。
而他名下那套老房子的歸屬,也就成了一件懸案。
「為了房子?那她來打你干什麼?」
我皺著眉頭,想不通這里面的邏輯,「是不是想威脅你放棄繼承房子?」
看爸媽都支支吾吾說不上來,我想他們一定是受了委屈,被嚇壞了。
攥緊拳頭,我站起來,要去找姑媽一家子要個說法。
誰知爸爸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腕。
「別找事兒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怎麼就丟人了!」
爸囁嚅了下,像是橫下心阻止我:
「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許出去!」
我還要爭辯。
媽媽在一旁求我:
「孩子,你看你爸都受傷了,你就別鬧了。」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只好按下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