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
大剌剌說道。
我第一次聽到它語氣這樣直白,又帶著一絲嘲諷。
大概也是被氣得不輕。
不禁輕笑了一聲。
「喂。」我嘆口氣,「我現在真的覺得有點不值誒,明明離一天結束還有幾個小時,結果被這個混蛋弄沒了。」
過了一會,系統回答我:
【本來設定是……如果這幾個小時,你能被送到醫院,還是有救回來的希望。
【醒過來的話,意識未必不可以再回去。】
我沒說話。
甚至反應了一段時間,才明白什麼意思。
不自覺地回過頭去看。
暗沉的夜色中,那具躺倒在路中央的身體已經看不見了。
其實……
還是有著生命特征的嗎?
我這樣想著。
直到被時倦打斷了思緒。
他又拿起手機,打給了另一個人:
「趙瑞,我這里出了一點事,你幫我過來看看,就是在鼓樓路后面丁字路口這一段。
「剛才我在回信息,沒看到前面路況,總覺得好像撞到了什麼。
「后面幾百米有些吵鬧,似乎是哭聲,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你過來看一下,是不是撞傷了哪個人,幫我送到醫院去,給人家賠個錢。」
趙瑞這個名字,我聽到過。
應該算是他的遠房表弟。
時倦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
沒幾個月,他的父親就再婚,后媽甚至還懷了孕,又生下一個兒子。
也因為這件事情,少年時期的時倦總有些叛逆。
不服管教,惹是生非。
結識的朋友也大多不很正經。
趙瑞就是其中之一。
大學也沒考上,很早就出來工作。
雖然學習不行,情商倒是很高,社會上的人脈亂七八糟地認了一圈又一圈。
有一次,時倦甚至還把一家規模不大的分公司交給他打理了一段時間。
我皺了皺眉:
「怎麼?他們兩個現在還有聯系嗎?」
7
我以為時倦早就和趙瑞斷了交往。
當時在趙瑞擔任分公司小小負責人的那幾個月,偶然被我發現公司的現金流很不正常,似乎涉足一些不干凈的業務。
我把事情揪出來后。
他便再也沒有在公司容身的地方。
那時候,趙瑞是很厭惡我的。
離開的一天,他指著我的鼻子:
「常雪,你別以為自己是時倦的女朋友就了不起。
「他又不喜歡你,遲早把你踹了。
「以后你怎麼死的,誰給你收尸都不知道呢!」
多好笑。
當時只覺得他是胡言亂語,口不擇言。
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
真要讓這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給我收尸了。
系統安慰我。
【宿主,也許他……】
也許他能把我送到醫院去?
我搖搖頭。
我只是恨。
恨我自己識人不清。
他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糾纏不休。
和性格惡劣,手段不正的人呼朋喚友。
而我竟然還對他抱有一絲期待。
實在是太傻了。
8
時倦似乎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也或許是小女孩的幾聲哭叫讓他產生了錯覺。
以為撞倒在地的那個人當時就站了起來,喊了幾嗓子。
所以他繼續囑咐:
「該帶著檢查帶著去醫院檢查,一切費用都我們出。辦完了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
喲。
是不是還得夸您一句大善人呢?
我的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
也不想再聽。
頭一歪。
閉上眼睛,往后一仰,頭腦放空。
我現在這樣的狀態,竟然還能睡過去。
只不過只睡了兩個多小時。
時倦的效率真的蠻高。
拿著藥方開好了藥,再回到醫院,把東西交到主治醫生手上:
「來得及吧?」
他有些焦急地問:「還不到十二點,現在配好了吃上,顏妍的病情應該會緩解吧?」
「什麼十二點不十二點?」
醫生白了他一眼:
「又不是考試或者賽跑,怎麼還得卡著時間交卷?
「我只說讓你們抓緊看看哪里能把藥買上,又沒說一定要今天拿到。她的病已經這麼久了,難道還能因為一天沒用上新藥就出問題了?」
醫生的語氣好像在和一個文盲說話。
我本來站在后面打呵欠的。
一瞬間清醒了。
撲哧一聲笑出來。
是啊,只聽說重癥病人進監護病房爭分奪秒的。
沒見過去買個藥還得卡著表走。
時倦從小嬌生慣養,幾乎沒怎麼被責備過。
聽完醫生的話,他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并不怎麼好看。
過了有一會,才挪動腳步,往住院區走去,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聽到響動。
坐在病床上的一個女孩抬起了頭。
她穿著淺藍色病服,燙的棕色卷發,笑起來眉眼彎彎:
「小時,你終于回來了!」
9
我想起,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顏妍本人。
我以前其實常常見到她照片。
在時倦的初中畢業紀念錄上,在他小時候厚厚的一摞子相簿中間,甚至在他手機相冊,那個帶著粉色心形符號的收藏夾里。
照片里的她是十幾歲的樣子。
而現在的顏妍,成熟許多,翻著手里的雜志,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起:
「把藥買到了嗎?」
「嗯。」
時倦淡淡地應了一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這個冷漠的態度大概讓顏妍有些不習慣,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時倦的胳膊:
「怎麼,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