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又恢復了熱熱鬧鬧的繁華,人來人往的賀喜,遠看依舊是繁花簇錦,但其中心涼,可能只有顧家自己清楚。
我大概是最后給顧淮打電話的,我說:「恭喜。」
他回:「謝謝。」
我努力用隨意的語氣開口:「還一起去國外嗎?」
他頓了頓,在我意料之中又之外的說:「不了,謝璇,我和聶初云在一起了。」
因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那天他最需要陪伴和安慰的晚上,只有聶初云去找他了。
即使他那樣傷害過她,即使他可能一無所有,即使他甚至沒有給她打電話。
但她聽見學校瘋傳的留言后,還是義無反顧的過去了。
聽說她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他臉上,她哭著說:「即使你一無所有了,你依舊還是顧淮,你這樣頹廢像什麼樣子?」然后又抱住他安慰,「沒事的,顧淮,你還有我,即使你什麼都沒有,我還一直陪著你。」
顧淮的語氣輕而喟嘆:「謝璇,你知道我當時的震撼嗎?我們權衡利弊久了,所以覺得世態炎涼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世上真的有人只是很純粹的真心,你們喜歡我,是因為我是顧淮,她喜歡我,僅僅只是因為我是顧淮。」
「我不能再辜負她第二次了。」
他說到這里突然笑起來,跟我說:「話說,我曾經是喜歡過你的,阿璇,你還記得十六歲那年嗎?你過生日,你外面那個便宜弟弟被你爸爸帶回家,我看你一臉微笑的歡迎,然后在你家后花園,你笑著慫恿他爬到樹上去掏鳥窩,最后他失足從樹上落下來的時候,你卻又在最后一瞬間撲上去接住了他。
」
「你那個時候擅長隱藏自己的心思,有點壞,但壞的又不徹底,我站在那里看你糾結的表情,那樣的生動,可惜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你和其他人就沒什麼兩樣了。」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后來我假意交女朋友氣你,想看你臉上生動的表情,你也能笑的滴水不漏的處理好,微笑是你臉上的面具,戴的久了,不僅是你自己,連旁人都猜不透你的心思。」
最后他跟我說:「我當時遇見初云,你知道我們學校星槎路那兩邊種的芒果樹,有小朋友上去摘芒果,失足落下,她眼疾手快的撲過去,」他輕輕嘆息,語氣卻是釋懷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你,后來我就和她在一起。」
「但她到底不是你,你也不是她。」
這話繞來繞去,但我聽懂了。
他肯這樣坦露自己的心意,只能說他是徹底放下了。
我很慶幸在這一刻我和顧淮不是當面,因為那樣我的情緒一定無所遁形,我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也在抖,不知道顧淮能不能聽出來。
但我覺得自己很鎮定,我嗯了一聲,說:「那祝福你。」
有灼熱的水滴落在桌面上,一滴又一滴,這肯定不是我的眼淚,我母親去世后我就再也沒有哭過了,我努力想揚起唇角勾起一抹得體的微笑,但到底是沒揚起來,在闃無一聲的寂靜中,我聽見顧淮客套的回應:「謝謝,你也是。」
7
我從國外回來已經是五年后的事了。
我依舊優秀,成為無數家長嘴里別人家的孩子,回國后我進入自家的集團開始從基層輪崗,和以前的朋友偶爾聯系。
時間是撫平一切關系的良藥,顧家依舊如日中天,只不過自從之前的事之后更加的低調,我們的圈子依舊熱鬧,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虛偽應酬,親親熱熱的,似乎能為了彼此赴湯蹈火,大家都假裝看不見「朋友」背后握在手心里的刀子。
那時候我和顧淮的關系平和,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真正的像朋友了。
不談感情,沒有利益牽扯,我們似乎是彼此最能信任的伙伴了。
那個時候他和聶初云的感情穩定,聽說他為了聶初云對抗整個顧家,堅持要娶她,所有人都忍不住為之側目,把這件事當天大的逸事。
宋宋和我感慨:「想不到顧淮竟然也有真心,你們怎麼樣了?」
我和顧淮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偶爾幫他和聶初云打掩護。
因為顧阿姨對我很中意,我回國后,她不止一次的拉著我的手默默嘆息:「阿淮要是喜歡的是你就好了,你這樣優秀,你們那樣般配,他究竟被什麼鬼迷了心竅。」
有一天我打趣的問他:「如果你給我打電話那天,我去了,我們會不會不一樣?」
他看著我笑,坦然著:「阿璇你怎麼會問出這樣孩子氣的話,我們都知道,沒有如果,誰又能預測假設的事情的走向?」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說,「你不用為那天的事耿耿于懷,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會去。」
顧淮直直的望著我,我們對視,我含笑頷首,因為背叛在我們這里太過常見,真心太過廉價,所以愈發襯出聶初云的可貴。
就像人人不理解他為什麼對聶初云一往情深,非她不娶,但我也能理解。
顧淮和顧家的這場戰役似乎僵持了很久,但天大地大,犟不住顧淮自己愿意,他的決心太過堅決,還自己出去在外創業,受了不少罪應該,因為應酬還將自己喝到胃出血,顧阿姨再不樂意也心疼孩子,所以顧家的態度漸漸松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