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我初見聶初云時的場景,他將聶初云帶到聚會后就將她一個人扔到一邊不管不顧。
他這和初見完全不一樣的態度讓我震驚,但我將那一瞬間的心潮澎湃收斂得很不動聲色。
后來讓我真正下決心插手顧淮這段戀情的,還是因為一場偶遇。
大概晚上十點,司機從老宅送我回自己的公寓,在學生西街那條路因為路邊小吃攤和流動的學生,司機車開得很慢,我撐著腮無聊的望著車窗外,就看見了顧淮和聶初云。
他們在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路邊的小吃攤,大概是燒烤吧,因為聶初云隨意吃了一口,不知是覺得不好吃還是覺得好吃,反手舉著燒烤簽遞到顧淮的唇邊,他非常自然的,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的張唇就吃了下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很久前的一件事,那時候我去顧家做客,顧家門風嚴謹,規矩還多的要命,就僅僅是飯桌上吃飯的規矩就有三十多條,其中我記得就有不站食的規矩。
而且顧淮有很嚴重的潔癖,在路邊一邊走路一邊吃別人吃過的遞到唇邊的路邊攤,那模樣——那模樣就像萬萬千千所有普普通通談戀愛的情侶一樣。
我在這刻感受到從內心深處泛上來的涼意,我從漆黑的單向玻璃定定地望著他們,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是在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和顧淮提起聶初云的,是個周末,我和顧淮一起看書,因為我和顧淮都申請了國外知名學府的 offer,等時間到了就要一起出國留學。
巨大的落地窗將花園里的美景一覽無余,我抿口咖啡,然后狀似隨意地提起:「顧淮,你和聶初云最近還好嗎?」
他很敏感地抬頭看我,眼神在那片刻露出點不悅,但他掩飾過去了,微微笑起來,他問我:「為什麼這樣問?」
我偏頭望著窗外花園那一片果汁陽臺,橘黃色的月季大朵大朵的,比玫瑰要漂亮多了,我用很輕松的語氣說:「我們不是就快要出國了嗎?你國內的這些爛攤子還是早點收拾干凈得比較好。」
他是很深邃的單眼皮,眼睛定定望著你沒有笑意的時候就顯得有幾分冷漠,他的語氣很隨意,問:「你以前從不會過問這些事。」
我終于轉過頭直視他的雙眼,盡管我們倆嘴角都帶著笑,但這笑意僅僅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已,我語氣溫柔:「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頓了頓,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你不會是舍不得了吧?」
我們的對視帶了點對峙的意味,過了很久他輕輕嗤笑出聲,然后低下頭繼續看他手里的書,只輕描淡寫的一句:「你想得太多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他這句話一出,我懸著的心才慢慢的落下來。
我想他或許喜歡聶初云,但這喜歡到底是不值一提,我們這樣的人家,以后的路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在家族這個姓氏的余蔭下,我們的個人意志其實并不那麼重要,所有的決定只會選擇對自身最有利的那個。
我暗暗嘲笑自己的敏感。
我想在一開始,我和顧淮我們倆應該都是這樣想的。
不過只是個女孩子而已,有什麼割舍不掉的?
4
顧淮和聶初云的分手到底還是沒有體面。
我知道顧淮的性格,他在開始一段戀情前會先做好預防,明明確確的告知女方這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愛,他從不欺瞞或者騙感情,講究心甘情愿和好聚好散。
這可能是他在感情里唯一一個可取的地方,至少渣的不那麼徹底。
但即使這樣,還會有很多女孩覺得自己會成為那個特例,他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認真在談,不劈腿不亂搞不沾花惹草,肯定是有幾分真心的,只是我們的真心都太吝嗇且不值錢。
是可以隨時為了任何東西舍棄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聶初云說的,我相信顧淮能很妥善的處理好,他的那些前女友沒有一個是不體面結束的,但可能他所有的前女友都沒有聶初云這麼執拗,因為她竟然找上了我。
在我的公寓門口,外面大概在下雨,她渾身濕漉漉的像一只喪家犬,她透過我半敞開的門縫往里面看,我和顧淮共同的朋友生日,我們正在為她慶祝。
她有些忐忑的問:「謝璇,不好意思打擾,我想問一下顧淮在嗎?」
我禮貌的微笑:「有什麼事嗎?」
她眼里在瞬間含了一層淺淺的淚光,但被她憋回去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啞,說:「他突然和我提分手,并且……并且給了我一些東西,我只是想找他問清楚。」
我審視她眼里的淚,不知道為什麼,在心里輕輕的喟嘆一口氣,老實說,我并不討厭聶初云,她身上有很多好孩子的特質,單純善良天真,但是她對社會和人心的感知能力太差,而我并不知道如何和她開口解釋才能讓她明白,顧淮和她在一起只是一個大少爺心血來潮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