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宅直播打更。

【笑死，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打更。】

【半夜敲鑼，主播你這是擾民。】

鑼聲剛畢。

一只女鬼纏上了我的脖子。

她對著鏡頭凄然一笑。

直播間炸了。

1

我是職業打更人。

家道中落后，我女承父業，靠直播打更維持生計。

這天。

我像往常一樣開啟了直播。

【這是什麼直播間，主播怎麼掛著一口銅鑼？】

我看了眼彈幕。

不緊不慢地回復他：

【我是打更人，這是打更直播間。】

聽我這麼說彈幕沸騰了：

【笑死，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人打更。】

【對啊，現在誰需要打更啊，是買不起手機還是買不起鬧鐘。】

【我覺得挺好的，宣傳傳統文化。】

我收拾好東西就出發了。

見我今天去的是帝宴府。

彈幕又嘩啦啦刷起來：

【這不是江城第一豪宅嗎？好多明星和商界大佬住這里面。】

【這麼大個豪宅還需要打更，真是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

【這不是妥妥的擾民麼，這主播怕是小區大門都進不去吧。】

可沒想到的是。

我不僅進去了，還大搖大擺。

【這主播為了火下血本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買通門衛進去的。】

2

我們打更人。

驚人，更驚魂。

眼瞅著快到戌時。

我掏出木梆，抬頭看了眼太陽落山的地方，敲響了第一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一慢一快，連敲三響。

這一更就算打完了。

【笑死了，我居然在二十一世紀看人敲鑼。】

【抱住樓上，我也在看。】

【我游戲都不玩了，在這看人打更。】

【這主播看起來還挺專業的。】

【我倒數三個數，保安放狗咬人了。】

一更敲完，木梆剛落。

身邊刮起一陣陰風。

3

打更不會一直在原地。

由西往東，從太陽落山那個方向起，往東一直繞著走一圈再到原地。

我揣好竹梆，提起紅皮燈籠，七步一停，慢慢向前。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別墅區本就人煙稀少。

此時整個小區內已見不到人影。

許多棟房子里黑洞洞一片。

看著竟像許久未住人了。

【這帝宴府怎麼看起來冷清清的。】

【是啊，白天看起來確實豪華，晚上看著怪瘆人的。】

九點亥時。

我敲響了第二更。

三響間隔一致。

節奏輕快，快速敲完三響，便是二更。

這時候。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

而今晚，竟連月光也沒有。

我走到一處四層小洋樓旁邊。

【哇，這棟，是江城首富許云家啊。】

【好像是，我在微博上看到過她女兒曬房子。】

【里面沒開燈，好像人不在家。】

洋樓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打算從旁邊花園小道繞過去。

剛抬腿。

旁邊半人高的草叢里發出窸窸窣窣響動。

我的紅皮燈籠還沒照過去。

「喵」的一聲。

一只黑貓從我腳下躥過。

【嚇死了，居然是一只貓。】

【樓上真膽小，一只貓有什麼好怕的。】

我繼續走到別墅側邊。

從房子里。

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歌聲。

【你們聽，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我聽到了，是主播在放 bgm 吧。】

我搖了搖頭：

「我可沒放歌。」

【怎麼可能，這歌聲離得很近啊，感覺就在頭頂。】

我一看樂了：

「寶真聰明，這歌聲，還就是頭頂傳來的。」

說完我把手機鏡頭往上一抬。

四樓陽臺處。

一個人影。

九十度弓起身子往下探，她垂著頭，正直愣愣看著我。

她那一頭長發耷拉下來，像極了張牙舞爪的厲鬼。

從下往上一望，手機鏡頭正對她的眼睛。

她本來張嘴，嘴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哼什麼。

感覺到我在看她。

她睜大眼睛，嘴巴僵在那里，然后又機械地拉起一個弧度，朝我詭異一笑。

慘白的臉被紅燈籠的光映得猙獰。

畫面看起來確實比較瘆人。

直播間瞬間驚叫連連。

刷滿了【彈幕護體。】

我把鏡頭翻轉過來對準自己：

「噓。」

她只是在夢游。

4

我繼續往前走。

時間來到了十一點。

也就是通常說的子時。

這時候，我敲響了第三更。

「防賊防盜，閉門關窗。」

一慢兩快。

這便是第三更。

鑼聲剛畢。

一道刺眼的光從正前方亮起。

我本能抬起手，遮住亮光。

隨后便是一陣「嗡嗡嗡」油門轟響的聲音。

【哇，這不是法拉利 J50 嗎？太酷了。】

【全球就十輛，好像影帝許從鶴有一輛。】

【樓上你大膽一點，這就是許從鶴。】

果然。

車主放低窗戶。

駕駛室的位置，坐著位五官俊美的男子。

雖然他紅氣伴身。

但從眉心處卻散發著淡淡黑霧。

「抱歉，女士，你擋我道了。」

他指了指我身后。

示意我靠邊站。

我沒有往后站。

因為。

他的后座上。

有個黑影。

我湊近一看，后座上，坐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女人坐在后排最左邊。

看到有小孩，我把直播鏡頭移了移。

那小孩約莫兩歲的樣子，睜著眼睛空空地望著車頂，一動也不動。

女人聽見我說話。

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她點點頭，像是在給我打招呼。

【臥槽，許從鶴金屋藏嬌啊。】

【藏什麼嬌啊，他不是一直有個妹妹嗎，他微博說過的，想必就是這個小姐姐了吧，長得挺好看的。

】

【他妹妹居然回國了，許之前發過微博，說他妹妹好像嫁給國外一個富商。】

【可能是暑假帶孩子回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