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得頭籌者,將贏得當天的頭彩。
涂山御擺明了想讓杜月梨虐我,好猛打神隱的臉。
但那些都不是我眼前要操心的,呵呵呵,我好像要死在第二輪考驗了!
……
月明星稀,荒郊的破廟缺了半邊屋頂,漏下大片月光。
佛像慈眉善目地臥倒在青苔之上,佛身的金漆已然斑駁。
俊美的少年僧人一手握著經卷,一手時不時地添著柴火。
鍋中的熱水沸騰了,咕嘟冒泡。
煮我,他是認真的。
「神隱,」我振作精神,「別吃我!我有錢,我養你。我給你買肉!」
少年放下經卷,開始磨刀,他沖我笑得明媚:「萬金難買神仙骨。那些傻子有眼無珠,小僧卻已認出姑娘乃是懷璧之人。吃掉你,小僧定能禪術大成。」
我尬笑道:「明明拍賣之初,你是想救我的,為何……」
妖僧笑吟吟地解釋:「誰讓你參與競價了呢。」
我總算把情況捋明白了。
他最初參與拍賣,是想救我一命。
直到我參與競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他也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就這一眼!他窺見我身懷神仙骨,認定拿我煲湯會大補。
他便故意多花了一枚金葉,成了我的主人。
……
霍霍的磨刀聲戛然而止。
妖僧的雙腿化成蛇尾向我游來,缺了口的菜刀閃著森然寒光。
好鋒利!
「神隱,」我冷靜地討價還價,「難道你不想找回雪飲筆了嗎?」
少年眼中的笑意凝固了。
雪飲筆,是他母親的遺物。
「七日后的瓊華宴,第一名的彩頭就是雪飲筆。醫好我,我定能為你贏得頭籌!」
妖僧眼色晦暗,音若碎冰:「你怎麼知道?」
我斬釘截鐵地忽悠他:「我……我是神明派來拯救你的!」
「神明……呵~世上還有那種東西?」
少年嗤笑出聲,眸中劃過一抹慘然。
他冷眼打量我,片刻后,終究緩緩放下菜刀。
……
夜闌人靜,干草堆上響起他均勻的呼吸聲。
我用唯一完好的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張臟兮兮的字條,上面字跡潦草凌亂,似是情急之中倉促寫下的。
【瓊華宴……】
【雪飲筆……】
這些消息,是這張字條告訴我的。
我的袖袋中何時多了這張字條?
是誰寫的?
TA 又為什麼幫我?
6
天空湛藍。
夏蟲在碧樹上吵鬧不休,我坐在池塘邊,看著池中自己的倒影——滿臉血痂,面目全非。
少年僧人一手捂著心口,一手端著個破瓷碗。
碗里是他的血。
他臉白得像紙,唇角噙著戲謔的笑:「想不到花光積蓄竟買回個祖宗!喏~喝吧。」
我鄭重接過,看著殷紅的血,皺著眉頭下不去口。
神隱閑適地靠在桃樹下,薄唇輕啟:「小僧雖是賤命一條,可這碗血卻比翡翠盞、千金裘貴重得多。」
「我喝我喝,」我勉強地應了一聲,努力做心理建設:「這是一碗神奇的中藥……」
彈幕笑噴。
【哈哈哈神 tm 神奇的中藥。】
【救命,我好磕他倆!】
【大家先別磕,我覺得這家伙不是神隱,他是個冒牌貨!】
【樓上的,何以見得?】
【神隱大人是多麼神秀灑脫之人!怎麼會說自己是『賤命一條』呢?】
【同意樓上!我猜這個明隱是 NPC。】
【你們不要誤導小白花,猜不出蛇妖的身份,小白花要喝一百碗血才能恢復術法!你們看她喝一碗都費勁……】
我捧碗的手微微顫抖。猛地閉上眼睛,埋頭悶下。
溫熱的血落入喉管,滑進胃中。
周身像浸泡在溫泉水里,一股靈氣流經四肢百骸。
斷折的筋脈接好了,臉上的血痂剝落,露出荔枝肉般瑩白光滑的肌膚……
我舔舔舌頭,口中有回甘。
喝了,好喝,還想喝。
我仰頭望向神隱,卻窺見他紫灰色的眸子中劃過一抹驚艷。
妖僧別過臉去,耳尖一抹紅。
……
當天晚上,我試探神隱。
「你最擅長什麼術法?」
「小僧不懂術法。」妖僧答。
「你的腦中有沒有人跟你講話?」我又問。
玩家自帶系統,系統時不時會發布任務。
他狐疑道:「你是指幻聽?小僧康健得很,從無幻聽。」
在問了 108 個問題后,我累得口干舌燥。
「你為什麼不記得我了啊?」
我握住他的肩膀,猛烈搖晃。
「姑娘請自重,你若再鬧,今晚可就拿你煲湯了。」他撥開我的手,就著火光專心讀禪經。
唉,喪氣。
根本就無從下手嘛!
7
眨眼瓊華宴到來。
這些時日我絞盡腦汁試探妖僧,也沒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神隱。
因此,我的術法沒能全部恢復。
但喝了十天的菩提血,我的容顏愈發熾艷,術法好歹也回來大約一成。
我對即將到來的比賽表示樂觀。
……
瓊華宴在碧落城舉行,由天龍一族主持。
此地層云繚繞,仙氣渺渺。
「冤家路窄。」白狐從華貴的轎輦走下來,斜睨了我們一眼。
他優雅地走向另一臺轎子,溫柔地親手扶下轎中女郎,「梨兒,路途迢迢,可累著了?」
涂山御行止端雅,神情繾綣,似乎極其寵愛杜月梨。
杜月梨剛下轎就瞥見了我。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美麗。
見我用長紗斗笠罩住臉和半個身子,她冷笑一聲:「妹妹的臉都毀了,這種典雅場合就不必來了吧?免得嚇到了別人。
公子們身份尊貴,不是你能開罪得起的。」
我沒理她,而是拽著神隱的袖子,直奔抽簽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