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目送著他們的車遠去,才有些倦怠地捏了捏鼻子,回到我的工作間,書寫新的病歷。
所以說,和權貴交流就是麻煩。
就剛剛那幾句話,我事實上是默許了林素華帶人來我這問診的權利,她也當仁不讓地包攬了我需要的投資——典型的資源互換。
過去這種事都有人幫我做,包括我的衣食起居,醫院的招聘選人和裝修,以及所有讓我有些厭煩的交際,都被大包大攬。
我只需要專心研究病例,泡在實驗室和工作間,心無旁騖地當一名醫生。
但現在不行了,好像都得自己來。
我盯著被粉刷成可可蛋奶色的墻壁,很罕見地,覺得心情不太好。
3
秦家那個被診斷為終身殘疾的繼承人,好像又能站起來了。
這則消息如同風暴般席卷了全城,不少人對秦家諱莫如深的「神醫」備感好奇,秦家連月低迷的股票又有了漲勢。
雖然被置于輿論中心,但我也不是很在意。
今天是秦玨做手術的日子。
在我的時代,斷肢再生算不上什麼高端技術,我工作間只有一個手術臺,是專門為那些我正在攻克的疑難雜癥所準備的,秦玨用不上這些。
于是我決定在臨時借來的醫院為他做手術。
此時,我的身邊烏泱泱地站著一群人,全都是在國內極具權威的骨科醫生,也是秦玨過去的主治醫生。
他們拿著紙和筆,看著我調試儀器和藥劑,有些滿臉嚴肅地點頭,有些按捺不住地發問,還有些已經開始穿戴手術服,爭著要給我打下手。
我學醫,最忌諱敝帚自珍,再加上做手術也是需要人手的,這些人都是我管林素華借來的,跟在我身邊一個月了。
他們原先還對我嗤之以鼻,見我給秦玨扎過一次針后就一句多余的話不說了,打著學習團的名義,每天來我的工作間報到。
有些甚至還帶著實習醫生一起來,師徒一塊向我問問題。
我來者不拒,知無不答,并挑選了幾個人,在今天和我一起做手術。
主刀醫生當然還是我,他們只需要負責麻醉、縫合、觀測生命體征這樣的助理工作。
穿戴好消過毒的衣物口罩,我示意:「把人推進來吧。」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麻醉藥效還沒過,秦玨被推進病房后,被人拍著臉迷迷瞪瞪地醒了過來。
我還在手術室整理留影資料,一群骨科專家就嘰嘰喳喳地圍了上來:
「談醫生這個思路太新了!我仔細看了你打算發表的論文,這種技術簡直聞所未聞。」
「這手術刀法,簡直是華佗再世。」
「談醫生,你帶學生嗎,我想考你的實習醫生……」
「去!去!去!你四五十歲的人了!當什麼實習生,機會就該留給我們這些年輕人。」
「你一個三十七歲的大叔也配叫年輕人?」
「談醫生……」
按理來說,新技術不該在未發表核心期刊前就用于臨床實驗,但這是小說世界,出現許多不合常理的點,也沒那麼值得驚訝的。
面對一眾專家的期盼目光,我十分淡定地說:「我打算開一家醫院,肯定要帶一批醫生,但是目前人手緊缺,入職邀請發出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
」
話只說了半截,這群醫生立刻眼睛就亮了,聞弦歌而知雅意,搶著毛遂自薦。
我很淺地笑了一下:「我也很期待和各位共事。」
頓了頓,我又解釋:「要建立的不是單純的骨科醫院,目標是申報三甲,所以入職邀請會針對全科室的醫生。」
「這……」幾位醫生的表情就出現了猶疑,委婉地提醒我,「我們知道您在骨科上的造詣,所以都是沖著您來的,但國內頂尖的醫生可能不太會考慮一家新開的醫院。」
我脫下消過毒的手術服,聞言頓了頓,但并未多說什麼。
事實勝于雄辯,幫助秦玨斷肢再生只是一個開始。
我會通過治愈不同的疾病,來向世界發出邀請。
醫療技術需要推廣,所以不擅長社交也不喜歡拋頭露面的我,上輩子卻經常開講座和講學,為的就是將自己的經驗分享給所有同行。
全世界有無數病人,我卻只有一雙手。
身為醫者,從前我的愿景就是讓更多生命免遭病痛。
精通骨科?
如果僅僅是專于某個病種,我就不會有這樣的底氣了。
4
回到秦玨的病房,他面容還有些蒼白,卻十分神采奕奕,眉眼柔和,正和身邊的林素華說著什麼,一副好皮囊在此時透露著些許溫潤如玉的感覺。
看到我的一剎那,他的眼睛就像被什麼點亮了:「談醫生!」
我點頭,上前查看他的腿部,稍稍捏了捏,抬眸詢問他的感受:「現在怎麼樣?」
「很好。」秦玨的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有種生活被徹底掃除陰霾的晴朗,「謝謝你,談醫生。」
「應該的。」我給他演示了一套復健動作,「按時吃藥,復建,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
「好。」他對我笑了笑,聲音十分溫柔,「談醫生以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