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頓了頓,想到什麼一樣,轉過身對后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靜靜看著我們的沈谷唅說:「喂,那個誰,你傘借我用下可以嗎?」
我抬頭朝沈谷唅望過去,看見了這位在顧渭川朋友圈中人人稱道的沈谷唅的正面。
她很美,即使后來我見過無數個姑娘,但也不得不承認,沈谷唅還是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她小頭小臉,五官精致,皮膚非常的白,所以襯的眼睛越發漆黑,長而密的睫毛仿佛萬木吐翠一樣掩住失落的眸色。
她有些失神地看著我。
在顧渭川問出這句話后,她才回過神,收回視線后對顧渭川勉強笑著點點頭,將手里的傘遞過來,然后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渭川,說:「那我先走了。」
顧渭川隨口嗯了一聲,然后接過那把傘走到我身邊,撐開大半遮在我的頭頂,然后催我:「走吧走吧。」
我頓了頓,和顧渭川一起走進雨幕里,走了一段,我突然回頭,沈谷唅不知道為什麼,還站在原地,隔著重重的雨幕朝我們這個方向望著。
雨霧朦朧,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身影單薄寂寥,我轉回頭,問顧渭川:「那姑娘找你有事?」
顧渭川聳聳肩,一副沒上心的樣子,說:「她和我一個補習班,過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頓了一下:「你什麼時候上的補習班?」
問到這里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羞扭捏,但突然這害羞扭捏又變成了惱羞成怒,他憤憤的看著我,抱怨:「誰讓你成績這麼好啊!再說明年就高考了,我不抓緊點補補課,大學一定就被你拋棄了。
」
我看著連綿白茫茫的雨幕,面不改色的說:「誰讓你蠢。」
顧渭川張牙舞爪的朝我喂喂,但傘一直穩穩的撐在我頭頂。
我垂下眼睫,輕輕嘆了一口氣。
4
保送結果出的比我預想的要快很多。
大字報喜氣洋洋的貼在學校公告欄的時候,顧渭川才知道這個消息。
他來找我的時候有些生氣,當時我正在看《泛函數分析》,從顧家給我外婆單獨開出來的二樓往窗外看的時候,正好能看見顧渭川來找我時一臉怒色的樣子。
大概是在生氣我從沒和他提過保送這件事。
我站在窗邊往下看,看見他一路疾馳走到樓下,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來找人報仇,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走到樓下他又停下腳步,他停了很久,然后突然去摘旁邊綠化的樹葉,一頓狂風亂舞后只剩一地殘葉,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氣,抬腳上了樓梯。
我拿著書回到書桌前,直到兩分鐘后,我聽見敲門聲。
打開門后站在門外的顧渭川臉上的神色已經一如往常,幾乎看不出任何他在來時臉上掛著的生氣,他看著我,甚者微微笑了笑,他說:「我看見學校的喜帖了,保送到 A 大,你怎麼沒提前和我說呀,不過恭喜你呀,阿姝。」
頓了頓,他才若無其事的問我:「那你什麼時候去學校報道啊?高三不念了吧。」
后來很久后,我都會想起他站在我面前恭喜我的樣子,他的語氣帶著隱忍的難過,還要假裝若無其事。
我想顧渭川所有的好脾氣大概都給了我,就如同人人說的那樣,他對我俯首遷就、百依百順。
眾星捧月的顧家大少爺在我面前就像張愛玲在《小團圓》里寫的那句「低到塵埃里」一樣。
我沒戳破他,只是淡定的回:「下學期開學就去 A 大報道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句,然后又說了一句:「那恭喜你啊,阿姝。」
我看著他,說了句謝謝。
保送之后我不必日日再去學校,只是高二這年剛好是學校 100 周年校慶,晚會那天我回到學校參加校慶——作為這屆的杰出代表和校領導們一同坐在第一排。
我在這場晚會上再次看見了沈谷唅。
從小到大,只要和我無關的事情,我向來兩耳不聞,所以也從未在意過校花沈谷唅的大名。
沈谷唅念的是國際班,這種班級是學校專門為準備出國留學的學生準備的,成績不算重要,但有很多國際課,還按照出國國家分班上專門的雅思或者托福課。
剛入校時顧渭川本來就是要讀這種班級的,只不過我無意留學——我外婆年紀漸漸大了,我雖然冷血,在血緣親緣關系上淡漠,但也不準備拋下她一個人去國外。
所以顧渭川也沒讀。
可是坐在第一排看見顧渭川和沈谷唅一個彈鋼琴一個跳現代舞配合默契時的樣子,我突然想若是顧渭川沒有遇見我,在高中讀國際班遇見沈谷唅——他們一定會有另一段故事。
他們非常般配,連節目都是壓軸出場,顧渭川穿著黑色的西裝,筆挺昂貴的西裝襯的他越發英俊,他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盤上飛舞,而沈谷唅在他的旋律下在燈光中旋轉旋轉飛舞,纖細的身姿像乘風欲去。
我不懂音樂,也不懂舞蹈,但他們一切都配合的這樣好,節目結束后我聽見身后傳來的雷鳴般的掌聲,還有吹口哨起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