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不服:「干嘛,有了微信就不管 QQ 了嗎?」
「都是一個媽生的,就算 QQ 現在不如微信討喜,也不能冷落它啊。」
說著,嘴里苦澀更盛,我側過身來靠著椅背。
攤開手掌,向顧麟賣乖求糖:
「顧麟,我能先預支,把糖吃了再去醫院嗎?」
「不叫哥了?」顧麟幽幽瞥了我一眼。
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哥」就是個口頭語?
「此哥非彼哥,求給糖一顆。」
我沖顧麟嘿嘿地笑。
顧麟頓時也跟著笑了起來:「不行。」
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
我暗暗磨了磨牙。
車子停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顧麟伸手就敲了我的腦門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吃了糖不算空腹,就不用去醫院了對吧?」
「你答應了我的,不許反悔。」
小心思被戳穿,我晃著脖子扁扁唇,耍無賴道:
「我跟我的御前侍衛說的晚安。」
「可沒說答應你啊。」
顧麟呵了一聲:「行,晚上回去就把那死兔子革職,流放到垃圾站。」
話音落下,剛好綠燈亮起,顧麟停了話頭,抬手發動車子。
車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
我斂了笑意,垂眸輕輕道:
「對不起啊顧麟。」
「這下是真沒人給我上墳送花了。」
這波拼墳,著實是顧麟吃虧了。
顧麟卻不在意似的,眉眼微彎,笑意溫柔:
「那就努努力,活得肆意瀟灑些。」
「生前張揚明媚,死后不用別人送花,咱墳頭自己開。」
21
我的情況說不上特別好。
檢查完,醫生沒有把結果說得很絕對:
「先安排化療,聯合局部治療看看情況。」
「效果好、能穩住的話,就可以做手術切除了。」
化療。
我哀怨地坐在旋轉木馬前的長椅上。
愁成了一朵蘑菇。
哪怕是顧麟為了獎勵我最近勇敢打針,積極吃藥。
特地帶我來了游樂園。
我也還是很難開心。
顧麟去遠處買烤腸了,臨走時在我胳膊上系了氫氣球。
讓我坐這等他回來。
我想著,要不趁現在偷偷溜走算了?
「思沅。」
壓抑的、帶著哀求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
我愣了一下,回過頭就看到大哥陸靳然正站在不遠處,紅著眼眶看我。
「跟大哥回家好不好?」
「你生著病,總在外面怎麼能行呢?」
「家里好歹還有你二哥,你知道的,他醫術很好,一定能好好照顧……」
我不禁輕笑,打斷了他。
視線看向了他身側的二哥陸青堯:
「我的病不就是在陸醫生的眼皮子底下得上的嗎?」
拖到晚期的胃癌啊。
期間怎麼可能一點癥狀沒暴露過?
可陸青堯連陸嘉嘉痛經時的臉色不對,都能一眼看出來。
卻愣是從沒相信過我是真的胃痛。
「我,我只是……」
陸青堯露出愧疚的神情,蒼白著臉色張了張嘴。
只是還沒說什麼,就被舉著烤腸回來的顧麟打斷了。
「哥!」我盯著烤腸,眼睛一亮。
顧麟冷冷地掃了陸家一起來的這幾個人,冷嗤一聲。
將烤腸遞給了我:「慢點吃,小心燙。」
「嘔!」
嘔吐緊隨著顧麟話的尾音襲來。
我忍不住跪倒在地,痛苦地干嘔。
顧麟想要上前,卻被陸青堯搶先跪在地上,伸手想過來扶我:
「思沅……」
「滾開!別碰我!」
可能是這些天來實在是被他們纏得太煩了吧。
我的情緒突然就繃不住了似的。
打從心底涌上了一股無名火,燒得我同樣紅了眼眶:
「他媽的早干嘛去了?」
22
為了得到愛,我卑微內斂了多年。
在腦子里轉過無數次,都能繞地球三圈的臟話,終于在此刻出口。
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攥拳強逼著自己不許掉眼淚:
「我回到陸家是一年兩年嗎?」
「是十五年!」
「我等你們接納我,重新愛我,等了十五年!」
「是,我比不上陸嘉嘉燦爛明媚,比不上她容易親近。」
「但是我不想活得落落大方嗎?」
「是我不想不用卑微討好,不用唯唯諾諾,就能招人喜歡嗎?」
「是他媽沒人教我!」
七年的缺席,我們之間必然是疏離的、陌生的。
需要大量的愛和關心才能填滿。
可他們已經有了一個現成的,符合他們心意的陸嘉嘉。
所以,他們不愿意從頭開始,再重新教養一個我。
于是他們得過且過,粉飾太平。
讓我在這個家里活成了錦衣玉食,卻融入不進去的外人。
眼淚最終還是逃離了眼眶。
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
我松開了攥緊的拳頭,眼底重回一片死寂:
「滾遠點吧。」
「別再來用所謂的懺悔和愧疚惡心我。」
「我真的半點都不想看到你們。」
去他媽的對不起。
我想要的,從來都是對得起。
「對不起。」
很突兀地。
陸家人的最后面,響起一聲不識相的道歉。
紅著眼眶的陸嘉嘉走上前來。
屈膝慢慢在我面前跪下了。
張口的瞬間,泣不成聲:
「姐,對不起。」
「我只是不想被你搶走家人,不想被趕走。」
「我沒想害你死的……」
23
畢竟是被整個陸家用愛寵大的姑娘。
拋開那些故作懂事,加深家人對我偏見的綠茶行徑。
嚴格來說,陸嘉嘉其實只對我出過一次手。
就是在家人對我頻繁的胃痛起了擔憂,準備送我去醫院檢查時。
將我的胃藥,換成了維生素。
只那一次,卻從此坐實了我撒謊演戲,利用家人的愧疚來爭寵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