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硬薅著我出門,想帶我去醫院。
「哥哥哥!」
我死死扒著大門門框,嚴肅對天發誓:
「我保證一定會按時吃藥,努力地活。」
「醫院就不去了吧。」
胃癌中晚期,治療方式的第一步就是化療。
嗯……不是很想。
「陸、思、沅。」
顧麟沉下臉,一字一頓地叫出我的名字。
攬著我腰的手在暗暗用勁。
我干脆松了雙手,雙手合十,沖他可憐眨眼:
「求求啦,真的不想去醫……」
話語停滯,我的臉色突然沉了下去。
視線越過顧麟的肩頭。
看向了門口不遠處站著的四個人。
不知何時來的,更不知來了多久。
「思沅。」
滿目憔悴的媽媽邁步上前。
只叫我的名字一聲,就流下了眼淚:
「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這些天全家找你都快找瘋了。」
「你大哥二哥還在海邊守著呢,你沒事可真的太好了。」
嘴唇抿了抿,我沒有說話。
只冷著眼抬眸,看向了她的身后。
紅著眼眶,眼神中滿是愧疚,隱約還帶著點心虛的陸嘉嘉。
氣勢不再,小心翼翼,短短幾天就像是蒼老了十幾歲的爸爸。
以及神情晦澀,再也沒對我惡言相向的三哥陸子鈺。
全員都溫柔得就好像三天前那些厭惡我的話,不是他們說的一樣。
哦,明白了。
這是已經確認過我是真得胃癌了是吧?
生死面前開始懺悔了是吧?
我活著的時候不當回事,疏遠冷漠厭惡。
要死了立馬煙消云散,什麼都寶貝了對吧?
這嘴臉變得,可真比變天還快。
我本想甩給他們一記嘲諷的冷笑。
胃里的惡心感卻突然翻涌而上。
腥甜不受控制,我急忙扶住顧麟,彎腰一陣陣地開始吐。
最初吐得還是酸水。
后面卻已然帶上了鮮紅的血色。
18
「思沅!」
媽媽捂著嘴驚叫出聲。
眼底迅速涌上眼淚,邁步上前想要碰我。
卻被我擺手擋了回去:
「別,太惡心。」
媽媽的神情頓時僵住。
愣在原地,露出了難受至極的神情來。
顧麟緊緊扶著我的胳膊,讓我靠在他身上借力。
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很沉:
「必須去醫院。」
我立馬苦了臉:「哥~」
「不行。」顧麟抬眉,態度不容拒絕,但語調緩了緩,「去了回來有糖吃。」
「走!」我立馬直起了腰來。
這幾天估計是病灶擴散,連累著膽汁反流。
我吐完總覺得嘴里苦,想吃甜的。
「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來吧。」
三哥陸子鈺突然上前。
神情里帶著濃濃的失落。
但態度卻堅定地伸出手,想從顧麟身側接過我:「不用麻煩你了。」
胳膊往回撤,我皺眉躲開陸子鈺的手。
只覺得他這一出實在莫名其妙:
「那更麻煩不到陸先生你吧?」
陸子鈺的身體猛地一顫,嘴唇顫抖著張了張。
聲音莫名很輕:
「陸……思,思沅,那天三哥說的都是氣話,不是真心的。」
「三哥跟你道歉,對不起。」
「再怎麼樣也別跟身體置氣,好不好?」
「三哥帶你去醫院,檢查完再帶你回家,回家好好養病……」
我沒忍住扯出一聲笑。
臉上終于也掛上了他們曾對我的疏離與淡漠:
「陸先生這是打哪兒論的回家啊?」
「陸家家里,我的東西已經全部銷毀。」
「我本人也聽了您的話,去海里死了死,不用麻煩你們收尸。」
「雖然沒死成,被人撈了。」
「但您完全可以就當我死了,現在站這兒的,是個野生的陸思沅。
」
說著,我目光幽幽,瞥了一眼顧麟。
某人看著沒什麼反應,但其實悄悄勾起的唇角,比 AK 還難壓。
「陸先生,現在您可以如愿,就當家里從沒有過我這個人了。」
19
陸子鈺的身體晃了晃,嘴唇已然失了血色。
在賽車場上肆意張揚,從來也沒為什麼后悔過的人。
在這一刻,露出了后悔到無以復加的神情。
灰敗了神情,再也沒說出別的話。
只紅著眼眶,痛苦地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陸欽隨之邁步上前。
局促地對我笑笑,遞給我一個嶄新的手機。
故作輕松,又帶著討好地對我說:
「沒事沒事,思沅生我們的氣應該的。」
「不回家也沒關系,爸爸重新給你買了手機。」
「微信也給你下載回來了,能……把爸爸加回來嗎?」
「好歹,好歹讓爸爸能聯系到你,行嗎?」
說著,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又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
調出界面來給我看,小心翼翼道:
「那天退群是爸爸不對。」
「你媽媽已經把我拉回群里了,你看,爸爸在了。」
垂眸看了眼排在第一個的,我那粉粉的派大星頭像。
我抿了下唇,神情淡淡地向后退了一步。
拉開與他們的距離,并肩站在了顧麟身邊。
「不必了,一個家有一個家人群就夠了。」
「這個群就散了吧。」
「就像你們一直期望的那樣。」
「當走丟了的陸思沅從沒回來過。」
「別再來找我了,真的很煩。」
他們不要我。
我也不要他們了。
20
「你的微信頭像……是情侶的?」
「另一半是海綿寶寶?」
車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
開著車的顧麟突然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嗯,算是吧。
」
「跟誰?」顧麟的喉結滾了滾,「男朋友?」
「跟我的 QQ。」
我回答得自然而然。
顧麟卻「嘖」了一聲,抿緊了唇表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