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段時間都是二哥順路騎車送我去小學。
秋日的風刮在臉上涼涼的,我抱著他的腰,大聲問他:「二哥,你發現媽媽長了很多白頭發沒?」
二哥剎住自行車,回頭看我。
我朝他笑笑:「二哥,咱們得聽話些,不然媽媽會老的很快。」
「說不定我們還長大,她就很老很老了。」
那一刻,錚錚鐵骨的二哥紅了眼,轉過頭悶聲悶氣:「嗯,我知道了。」
從那以后,二哥認真起來,經常看他拿著題去問大哥。
后來大哥很抓狂:「這都不會?」
「這也不會?」
「這個還不會?」
「你上課耳朵漏風了嗎?」
……
抓狂歸抓狂,但他從不會拒絕二哥問問題,還總抽時間考二哥。
弄得二哥也很焦慮。
「這我也不會。」
「這個我也不會。」
「我這時間是不是來不及了。」
……
被媽媽一巴掌拍在后腦勺上:「有那時間瞻前顧后,不如好好地干。」
「你多用心十分鐘,就多考一分,這一分說不定就是本科和專科的區別,是二本和一本的區別。」
二哥抱頭鼠竄:「還一本,媽你饒了我吧。」
「我的目標就是個二本。」
媽媽的手慢慢放下,小聲道:「二本也行,不把目標定高點,你小子就想著讀三本了。」
媽媽的確不是瞻前顧后的性子。
短暫地失落后,她重新找到了營生:在農貿市場門口開一個賣食雜百貨的店。
這種店鋪一般都是早上上午比較忙,下午后基本就沒多少生意。
晚上五六點能能關張。
回來后,她還能給我們做晚飯,再準備好第二天的早飯。
爸爸也不是天天開挖機,他有時間也會幫忙顧店。
如此一來,媽媽有時間關注我們的生活和學習。
有人勸媽媽:「兩個兒子都在念高三,你索性停一年,等他們考上大學再說。」
媽媽笑笑:「孩子們是很重要,但我自己也想找點事做。」
「成天圍著他們打轉轉,他們緊張我也緊張。」
「我沒多少文化,又不能輔導他們學習。現在這樣正好也能照顧到他們吃喝拉撒。」
「再說要是真能順利考上大學,我也準備好鈔票啊。」
那時的媽媽說不出什麼大道理。
但她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愛孩子,也不能弄丟自己。
愛是澆灌是呵護是陪伴是后盾,不是捆綁不是束縛不是寄生。
我們只有先做好自己,才能有余力去愛別人。
媽媽風風火火顧店,煙熏火燎給我們做飯。
河東獅吼訓二哥,溫柔小意夸大哥。
再時不時找找爸爸和我的茬,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兩個哥哥高考了。
考前媽媽做了很多的工作。
去了寺廟請如來佛保佑,給三清真人上了香,又去找算命的卜了一卦,還去祖宗墳頭上燒了紙錢。
考試那天,讓兩個哥哥戴上了開光的吊墜。
二哥都笑了:「媽,你這一天天干啥呢,請這麼多神仙你不怕他們打架……」
媽媽狠狠瞪他:「你給我閉嘴,好好考試去吧。」
考試那兩天飲食精心搭配,地板一塵不染,家里的蚊子都不敢亂出聲。
考完后我跟爸爸去接大哥和二哥。
二哥給媽媽打電話:「媽,我餓死了,今晚吃什麼好吃的?」
媽媽吼他:「吃中午的剩飯剩菜!」
「你都考完了,還把自己當盤菜呢,我這忙著進貨呢,回頭再說。」
電話被撂了,二哥一臉懵。
但媽媽回來時,還是買了點涼拌豬耳和牛肉。
出成績前幾天,媽媽又把高考前那些操作再來了一遍。
也不知道最后是誰顯了靈。
大哥穩定發揮,去了浙大。
二哥表現還不錯,離一本線只差九分,填寫了本省一所理工大學。
大概是走狗屎運吧,他入學時那所學校還是二本,等他畢業那年,學校升級了,成了一本。
每當說起這個,他總得意洋洋:「你看,學歷好不僅可以靠自己努力,也可以靠學校上進嘛。」
畢業后,他遠走北京求職。
反而是大哥回到了省城。
大哥素日寡言少語,但他才是戀家心細的那個。
二哥滿嘴抹蜜,其實熱愛自由,喜歡四處奔走。
兩個哥哥進了大學不在身邊,爸媽的一腔愛子之心全都倒在我身上。
關心我的學習,敲打我是不是早戀。
看到我跟哪個男生走近一點,就話里有話能說上好幾天。
二哥寒暑假經常兼職或者出去窮游,大哥倒是次次回來,盯著我的學習,各種輔導我。
隔三差五還給我打電話,問我成績如何,在學校是否遇到麻煩。
有次他跟他吐槽班主任不太喜歡我。
他問過班主任的名字后,說了句:「下次他找你茬,你就說你是我妹妹。」
嗯??
這能行?
我好奇試了下。
嘿,你別說。
真有效果!
張老師經常滿是惋惜看我:「哥哥這麼聰明,你怎麼就沒遺傳到一樣的腦殼呢?」
「你更像你那個不太靈泛的二哥。」
是啊。
我遠遠沒有大哥聰明,但比二哥還是好一點。
所以最后比一本線超了十幾分。
你猜怎麼著,我報了二哥當初那所大學!
他聽到這個消息后,足足笑了三分鐘。
氣得我撂了他電話,最后為了彌補,他給我買了個新手機作為升學禮物。
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已經在做兼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