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我戶口不匹配,上學除了學雜費,還得交一筆借讀費。
然而就算這樣,附近的小學也拒絕接納我。
氣得大伯直瞪眼:「我錢都交了,他們憑什麼不收文茵?」
最后還是大媽四處找人,發現她表妹的堂弟媳婦是校長老婆的妹妹。
攀上這層關系,又帶著佳文哥一起去給校長送了煙酒,校長才松口。
佳武哥上趕著挨懟:「你帶佳文干嘛?」
大媽橫他一眼:「展現優秀案例,你要跟佳文一樣成績好,我也帶你去展示展示,讓人校長覺得只要從咱家這張門出去的,成績都差不了!」
「偏生你不爭氣。」
家屬院的人知道上學的事都在問大媽:「你真準備送她讀書?」
「給口飯吃,讓她在家幫你干點活就算了,咱們廠效益不好,兩個兒子還不夠你受的?」
大媽哼哼:「我男人的意思,我能咋辦?」
其實家屬院里人人都知道我身份,他們明里暗里都在說大伯大媽傻。
自己窮的叮當響,還要替弟弟養孩子。
要是真想要個女兒,也該去抱個小的不記事的,這才養的熟。
因為家用緊張,大媽買了不少毛線在家勾鞋子,等著天冷拿去賣。
大伯下班后匆匆扒拉兩口飯,就去跑摩的。
但小縣城晚上人本就不多,而摩的師傅卻不少,也補貼不了太多家用。
夏去冬來,媽媽順利生下來皇太子。
大媽沒錢給我買新棉襖,但她從同事姑娘那扒拉了些八九成新的衣服。
洗洗曬曬,又用巧手給我縫了幾朵花,穿上去參加弟弟的洗三宴。
明明家里窮的叮當響。
可爸爸為了慶祝弟弟的到來,打腫臉充胖子,發的煙都是精白沙。
人人都夸弟弟好看。
可我覺得他實在丑陋。
皺巴巴黑黢黢,臉上還有一層細碎的白膜。
媽媽喜氣洋洋哽咽道:「總算生出了兒子,看以后誰還在背后議論我家無后。」
她拉住我的手,動情地說:「二妹,這是你親弟,以后一定要護著弟弟,知道嗎?」
我看著媽媽的眼睛,說:「媽,我有名字了。」
我叫胡文茵。
我不想跟村里其他人家第二個女孩一樣,統稱為二妹。
來來往往的客人大多認識我。
他們也都喚我二妹。
二妹,你長高了不少。
二妹,你變白了。
二妹,你大媽把你養白胖咯。
我認認真真跟每一個人解釋:「大伯給我取名了,我現在叫胡文茵。」
叼著煙斗的爺爺們哂笑著:「這名字真拗口,誰記得住。」
皇位繼承人的三朝是大喜事,村里人都來了。
家里忙得腳不沾地,大伯大媽也幫著接待客人。
我正在屋檐下透氣,爸爸走過來一把拎住我耳朵:「懶貨,大家都忙著,就你在這偷懶。」
「還不快去灶下幫你姐姐燒火。」
我掙開他,回懟:「大媽說我回來是做客的,不需要干活。」
「我不去!」
說著我就往外跑了,將爸爸的咒罵遠遠甩在身后。
我一路跑到茶山,在茶樹叢里逛了很久,聽著放過鞭炮,估摸著所有的客人都入席,菜也上的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圍在池塘那,拿著棍子在撈什麼東西。
佳文佳武哥扶著焦急的大媽,大伯著急忙慌脫了外套和鞋,正要往池塘里跳。
我湊過去,好奇問:「誰掉池塘里去了嗎?」
大媽慢慢轉過頭來,眼淚汪汪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了幾秒后,突然發出河東獅吼。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一個愛的巴掌結結實實打在我屁股上。
原來池塘中央飄著一片紅衣角,恰好跟我的棉襖一個色。
大媽大伯到了飯點到處找不到我,以為我跟爸爸吵架后跳池塘了。
大媽打一下還不解恨,兩個哥哥和大伯趕緊拉架。
「人沒事就好,別嚇到孩子。」
爸爸得知我找到了也趕過來,一巴掌往我臉上甩:「今天是你弟弟三朝大喜的日子,你故意整這一出是不?」
「你就這麼見不得你弟好嗎?」
大媽眼疾手快,一把將我拽到身后,怒道:「胡良你夠了。」
「要不是你讓她去燒火,她能氣得往外跑?」
「我清早起來給她扎辮子換干凈衣服鞋子,不是為了來這燒火的。」
「她一個六七歲的嫩妹子有什麼錯?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
……
大媽發起飆來可是連一貫蠻橫的奶奶都要退避三分,爸爸不敢跟她打擂臺,只惡狠狠盯著我。
「你要再敢出幺蛾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眾人也紛紛責備我不懂事胡鬧。
大媽怒火未消,推了我一把:「滾遠點,別在我面前晃。」
我朝她蹭過去,伸手從兜里掏出一把東西遞給她:「大媽,你別生氣了,我剛才是給你找東西去了。」
是一把粗細均勻的茶樹棍子。
大媽有一對耳洞,卻不舍得買金銀佩戴。她怕耳洞堵了,日常都是用一對茶樹棍穿著。
但上個月那對棍子丟了。
當時佳武哥說給她從外面折一對棍子穿上,大媽說必須得是冬天干了的茶棍子才行,不然容易發炎。
可縣城里沒有茶樹。
我捧著那些棍子,小聲解釋:「我都是挑的最干的那種,有大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