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切好的牛排遞給我,輕聲說:「你學業尚未完成,要去讀書嗎?」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讀書」兩個字,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我……上不成了。」
「因為臉盲癥?」
「嗯。」
「那就去治。治不好,就改學別的。我不信你從來沒跟顧尋提過。」
我的確跟顧尋提過。
可顧尋跟我說:「阿余,你能有幾個錢?離了我,你負擔得起高昂的學費嗎?多陪陪我不好?當我顧尋的女朋友委屈你了嗎?」
我垂下眼睛,「別的專業,不肯給我免學費。」
我在最貧窮的年紀,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本領。
由于辨不清人臉,找工作都困難。
更別提讀書……
可是我同樣明白,此刻,坐在對面的顧琛,是我的第二次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問:「你要送我去讀書嗎?」
顧琛的眼睛里真正染上了笑意。
「是,不過阿余,在商言商,我送你去上學,是要有回報的。」
我緊緊攥起了手,生怕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承受不起。
顧琛笑著說:
「拋開感情不談。我期望獲得的,是一個在心理學專業造詣頗深的盟友。」
「阿余,我希望你是。」
我并沒有聽到想象中的那些話。
服務員打開了窗戶。
盛夏和煦的暖風吹起了我的頭發。
鳥語花香從來沒有如此刻般清晰真實。
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我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好。」
顧琛的秘書拿來了合同。
白紙黑字,寫明了雙方的義務和權利。
學成歸來,我要作為心理學顧問,幫他對接相關方面的業務。
相當于白給他打工三年。
算不上霸王條款,但也絕不輕松。
顧琛的秘書說:「我們顧氏的助學項目,是一視同仁的。
桑小姐有不滿意的,可以提出來。」
我搖了搖頭,「已經很好了。」
我在顧琛剛勁有力的名字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秘書走后,我發現顧琛還是盯著我看。
問:「你……還有話要說嗎?」
顧琛微微一笑,一改方才的正經嚴肅。
「現在,我們來說點沒法講道理的事。」
「阿余,我今年二十八歲,一直守身如玉,那晚是我的第一次。」
「你還記得把我捆在床上欺負的場景嗎?」
「喂……你、你可不要亂說……」
我的臉不可控制地燒起來。
眼神四處亂瞟,生怕被服務員聽見。
顧琛輕輕敲著桌面,大言不慚地繼續:
「當然,世界上被吃干抹凈的人那麼多,也不差我一個。」
「你不想要我,我又不能逼你。」
「我只不過失去了寶貴的第一次,從今往后封心鎖愛,再也不敢愛人了而已。」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沖到他身邊,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準再說了!」
「你想讓我怎麼做?」
顧琛眉尖微微一挑,意思不言而喻。
我像是被燙到似的,縮回手。
「我……我會負責的。」
顧琛笑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顧琛那兒,錢債是錢債,情債是情債,絕對不會混為一談。
但是他討債的方式,會不會過于無賴了些。
直到我被他拉上車,才反應過來,「我覺得邏輯有點怪怪的……」
顧琛老神在在地回了句:
「沒關系,我也沒有非逼你負責的意思。」
「你就算罵我一句活該,上趕子,都是你的自由。」
「誰讓我欠呢,不被愛的人——」
我再次羞惱地捂住了他的嘴。
「都說了,會負責的。」
11
我沒想到顧琛的行動力能如此迅速。
幾天后,顧尋要跟人聯姻的消息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條。
可是周圍卻無一人祝福。
我坐在辦公桌前,文稿校對了一大半,有關顧尋的八卦卻不停地往耳朵里灌。
「聽說尤家的大小姐有怪癖……」
「她有三個姐妹。」
「喜歡一起……」
「什麼意思?」
「就是……小顧總一個人,要——」
議論聲戛然而止,顧琛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喚了我一聲:「桑余,進來。」
我腦子里還想著顧尋聯姻的事,連他反鎖門都沒聽見。
等回過神來,已經被顧琛抱在了懷里。
「阿余,這幾個導師,你看看想選哪一個?」
原來是我投出去的郵件回來了。
由于當年我成績不錯,有好幾個導師發來了招生意愿。
我沒有猶豫,選擇了心儀的導師。
辦手續大概需要半年左右。
而這半年的時間,我會出國接受治療。
選完之后我才注意到,我和他的姿勢,有點曖昧了。
我動了動脖子,「我……有點熱……」
「正常,我沒開空調。」
顧琛輕車熟路地拉開了我裙擺的拉鏈,
「阿余,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在你離開前,我得足夠賣力……」
他輕柔的吻落下,「以確保你經過三年,還能一直記得我……」
不得不說,顧琛也確實賣力。
我被他三言兩語哄得理智全無。
只能攀附在桌面上,漫無邊際地徒勞掙扎。
恍惚中,我的手里被塞進了一張黑色的卡。
背面簽著顧琛的名字。
我把卡丟給他,嘟噥著:「不要……」
「看起來很怪……像是包養——」
我的話被他突如其來的攻勢所阻止。
顧琛眼底醞釀著狂風驟雨。
「你覺得……」顧琛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我是在包養你?」
「嗯?不是嗎?」
顧琛輕描淡寫道:「這張卡里裝著我的全部身家。
」
「我倒是沒想到,在你眼中,我可以風流到拿全部身家包養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