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頗有「眾人拾柴火焰高」的意思。
林棲月眼角染上淚意,連連向在座的朋友敬酒。
看起來,她和江渡,是真的已經相忘于江湖了。
這天晚上散席時,大家都喝了不少。
江渡也醉了。
我不得不扶著他去坐車。
然而剛坐好,我就發覺自己的手機落在包廂里,又不得不返回去取。
路過洗手間,聽見有人在聊天。
是江渡的兩位大學同學。
其中一個嘻嘻哈哈地笑著,說:
「他們剛分手那會兒,江渡跟我們喝酒。他豪氣干云地拍著胸脯說,他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讓她后悔。你說,林棲月會不會后悔了?」
另一個接話:「怎麼可能不后悔。她當年看不上的窮小子,現在翻身成了精英才俊。她自己反而成了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聲音里有同情。
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心中不由生起一絲反感。
我當然知道被人輕視、挖苦是一種什麼滋味。
小時候,我家的大鐵門被債主潑了紅漆,鄰居們就是這樣冷嘲熱諷的。
長大一點,我因為成績好,拿著貧困生補助,同學們就是這樣看不起我的。
再大一點,我拿著我那乏善可陳的二本院校的畢業證去求職,大公司的 HR 也是這樣拒絕我的。
我最厭恨這些背地里咀嚼旁人的痛苦的人。
可是,就在我即將轉身離開的前一刻,我聽到其中一個人笑著說:
「簡繁戴的那條項鏈是 C 家的,我在官網看見過,要十三萬。也不知道林棲月看見,心里是什麼滋味?」
「對啊,我記得她當年只戴 C 家的珠寶。嘖嘖,她現在可戴不起了吧!」
7
我突然打了個寒顫。
江渡買給我戴的項鏈,是林棲月從前最喜歡的品牌。
這是巧合嗎?
還是江渡本就是故意做給林棲月看的。
否則他為什麼跳過了我最喜歡的珍珠瑪瑙,卻買了我很少會戴的鉆石?
想到第二個可能性,大腦一陣暈眩。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
脖子上的那條璀璨華麗的項鏈,突然好像有了千鈞重,壓得我連喘息都困難。
我知道,我不能再隱忍下去了。
江渡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車里。
江渡似醉非醉地抬起抬起睫毛,凝視著我:「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則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江渡,說:「我們談一談。」
江渡一震,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他好像想解釋什麼,但我止住了他:
「剛才在洗手間,我聽見朋友們說,你送我的珠寶是林棲月從前最喜歡的品牌。」
「江渡,幾百上千個珠寶品牌你不買,你偏偏買她喜歡的品牌。把她的喜好記得這麼牢,你是不是還在愛她啊?」
「你如果還愛她,請你直接告訴我,也直接告訴她,不要搞這些似是而非的小動作。」
我臉上帶著笑。
眼神卻銳利如鋒芒。
江渡顫了一下,他立刻握住我的手腕,惶急地說:「怎麼會?我早八輩子就不愛她了。」
「我一個男人,怎麼會記得珠寶的品牌?當然是看得順眼了,我就買。買到她喜歡的牌子,是巧合而已。」
我聽著江渡為自己辯駁。
他的言辭越懇切。
我心里的不安就越多。
好半天,我才長嘆一聲,仿佛是如釋重負地詢問他:
「江渡,你敢發誓說,你從來沒有想起過林棲月嗎?」
江渡與我交握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但他信誓旦旦地說:「從來沒有。」
我看著江渡,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從來沒有?
撒謊。
那天在醫院,他明明就在念叨,林棲月過得好不好。
我還以為七年很長。
足夠他忘了她。
可是,他到底有沒有忘掉啊。
胸腔漫起難以言喻的酸澀。
這一刻,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低低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然后平靜地開車駛離這座餐廳。
夜風吹過來,我的手臂止不住地輕輕顫抖。
也許是冷的。
也許是……我在害怕失去他。
等紅燈的間歇,我回過頭去看副駕駛上的江渡。
他已經睡著了。
他的夢里真的沒有她嗎?
可是,視線落到江渡額頭上的傷口,我又泛起了淚意。
那是他為了給我買夜宵,遇到車禍留下的印記。
只因為我隨口一提,他就愿意花兩個小時去給我準備驚喜。
他滿心都是我。
那他心里,還能住得下第二個人嗎?
8
我憂心忡忡地去找閨蜜喝酒談心。
然而,我的「他好像不愛我」剛說出口,韓悅就瞪大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繁繁,咱們要不再看看呢?」
「雖然我遇到過渣男,但江渡真的不是。」
確實,江渡是個無可挑剔的十佳男友。
……但是,他的前女友回國了。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堵在心口。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咬著唇,眼神迷茫:「可是江渡為什麼在前女友面前說,要和我在今年結婚?」
「結婚是我和他的事,他不和我商量就在她面前說出口,這真的不是想引起她關注嗎?」
情緒燒灼四肢百骸,我幾乎是喊了出來,「難道我們結婚,還需要得到她第一個批準?」
可是,韓悅卻只是搖頭,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終于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