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帶我去一次吧。」
我哥顯然有些猶豫,我看出他的不安,主動開口道:
「和程引沒關系。」
「我就是想再去看一次那天的日出,好漂亮。」
我第一次登山,是哥哥和程引帶我上去的。
哥哥抱著我,程引抬著我的輪椅。
本來打算去看日落,但是因為我和我的輪椅嚴重拖緩了他們的速度。
只能改成看日出。
我有點愧疚。
程引看出來了,他用無比夸張的語氣和我說:
「我們要好好感謝妹妹,如果不是妹妹,我這輩子都看不到這麼美的日出。」
「和妹妹在一起,我這種倒霉鬼都能變成幸運小子。」
我還在為他的話感動。
他突然正兒八經地喊了我的名字,然后說:
「你看日出好漂亮。」
現在想起來,大概是那個時候吧,我開始愿意為他消融。
哥哥不再是當年莽撞的少年,為了給我最佳的體驗,他提前清場包下了那座山。
一大堆人跟在我們身后,以防不測。
「我重了很多嗎?」?
哥哥低頭看了我一眼:「我有健身。」
「你在長大,我也在。頌頌,人是會變的。」
我沒再說話。
登山的過程其實很枯燥,我縮在我哥懷里懨懨欲睡,再也找不到第一次登山時的喜悅。?
等到山頂,距離日出不足兩小時。
我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等待。
風吹過耳畔的聲音,葉片晃動的聲音,我的呼吸聲,聲聲入耳。
空氣濕冷,天色朦朦朧朧的,黑色逐漸消退。
眼前的景色逐漸清晰,陽光傾灑而下。
太陽出來了。
我靜靜地看了許久。
久到我終于肯定,我可以和過去完全了斷。
四季輪換,我還是要做回我自己,做回積雪的山。
12
回到家后,我發現程引給我發了無數消息,打了無數通電話。
他丟下我去找顧卿卿的那時候,我就給他設置了消息免打擾,給他的來電設置了靜音不提示。
按時間算,哥哥帶我登山的時候,他嘗試聯系我。
我回撥了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程引迫不及待地道:
「頌頌,你在哪?」
「我很擔心你。」
我輕笑了聲:
「擔心我干什麼?我好得很。」
那頭靜默了片刻,像是難以開口般。
他頓了頓才道:
「我懷疑有人在背后搞我,你能不能幫幫我?」
「可能需要你家人出些力。」
我摸著輪椅扶手,聲音愉悅:
「不可以哦。」
「我要和你離婚,你聽得懂人話嗎?」
程引的呼吸重了一瞬。
那頭傳來道有氣無力的女聲:
「你別誤會,我和程引不可能的。不然你們也不會結婚。」
「他很擔心你,昨天打聽到你的位置,徒步走了三十公里去找你。」
「他這是關心則亂,他很愛你。」
聽及此,我忍不住笑了:
「挺能走,適合參加馬拉松。」
「我要是愿意,多的是人愿意為我走上三千里。他算個什麼東西?」
「你喜歡,你留著唄。」
沒等她說話,我掐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前的最后一秒,我聽見程引好像在哽咽著在說什麼。
像是在哭。
13
事情發生的第五天,程氏集團發布公告,程引泄露商業機密屬實,公司將會以侵犯商業秘密罪起訴他。
他屬于「情節特別嚴重」,給程氏集團造成的損失巨大,并且由于他個人原因,導致公司股價嚴重下跌。
這種情況,程引牢飯是吃定了。
他名下還有未完成的項目,不少購買過的客戶紛紛要求多倍賠償。
這個時候離婚,可以分走我一半財產。
程引沒再糾纏,選擇和我離婚。
但在財產分割時,他卻突然發現,我目前所使用的都是婚前財產。
婚姻存續期間,我沒有收入。
他艱難地咽下口水。
「頌頌。」
「你怎麼這麼能自私?」
桌子被他敲得震天響。
他像只發狂的野獸,紅著眼。
「你從始至終都在提防我。」
我抬眼,對上他難以置信的眼神,笑了笑:
「豪門不養嬌花。」
總有人以為攀上家境優渥的女生,就能大富大貴。
殊不知那些女生,從小就不被教導懂事和無私,我們學的一直都是適者生存的殘酷競爭邏輯。
我們可以不被愛,不被呵護,不相信童話。
我們向上生長,我們頑強不屈,我們始終最愛自己。
程引定定地點著頭,咬牙切齒道:
「你太狠了。」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都不值得你留戀半分。那我對你,沒有愧疚了。」
他姿態放松下來,語氣帶著股破釜沉舟的勁。
「他為了逃避責任,把名下財產轉移給了顧卿卿。」
律師面露難色。
程引卸力般靠在墻上。
「頌頌,我真是沒想到你會這麼狠。」
他看起來很累,語氣里藏著難以忽視的疲憊。
不得不說,程引是真的厲害。
永遠兩手打算,永遠把主動權放到自己手里。
知道他自己可能面臨巨額賠償,傾家蕩產。
在發現事情不受控后,火速把名下財產轉移給顧卿卿。
不愧是年少時共患難的愛人。
在末路時,他想起的還是她。
我想到這里,門被推開。
打扮素凈的顧卿卿走了進來。
程引看向她。
「你怎麼來了?」
「別擔心,我馬上就處理完這些事情了。
」
語氣溫和,不見半點暴躁。
勉強算個成大事的人。
顧卿卿掃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