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我都窩在屋里沒出去,她在一旁安靜地坐著。
「這是誰啊?」她拿著照片問我。
「……我妹妹。」
「怎麼都沒見過她?」
見我沒反應,她識趣的不再問。
「你是不是讀過書?」
「嗯。」
「我也感覺你應該受過教育,不像那些人。」
「你不好奇我是怎麼被賣過來的嗎?」
東西差不多做好了,我站起身,深深地看她一眼,「不好奇。」
「等一下。」她叫住我,「我有事想跟你說。」
「等我回來再說吧。」
「不行!」她拉住我,眼神糾結,「你念過書,你知道應該怎麼解決問題,不能沖動!」
「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她嘆口氣,看一下四處無人,把我拉到角落,低聲跟我說:
「你別沖動,我其實是警察派過來的臥底,我們早就盯上這里了,一定會解決的。」
她見我沒有驚訝,面色難看地看著我,「你怎麼不吃驚?難道……你知道?」
說完,警惕地看向四周。
「放心,沒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其實也不知道,只是感覺到你不大一樣而已。你沒像其他人那麼害怕,嗯,雖然表現的好像很害怕。」
她稍微松口氣,「你一直都不問我,是怕我會阻止你去下毒嗎?」
我反問:「你會阻止我嗎?」
「我……」
「我娘也是被拐來的。你們被關在籠子里,很難受吧,可是那甚至不足她受的千分之一。你知道在這里的女人過的都是怎麼樣的日子嗎?暗無天日的小黑屋,也可能是豬圈、牲畜棚,鎖鏈鎖住手腳,供人日夜欺凌、打罵,沒有絲毫尊嚴可言,不,尊嚴太奢侈了,她們活下去都很難。」
「他們連親生子女也不會放過,女兒,出生就可能被扔掉,幸運一點的長大了或者賣錢,或者重復她們母親的路;兒子,不聽話了也可以被鎖起來,喂下藥,強迫他們像貓狗一樣配種。
」
「你覺得,這樣的地方不該被毀滅嗎?」
她沉默了。
「你不該為他們賠上自己,會有法律來制裁他們。」
我笑起來,「法律?有用嗎?我不是沒試過!那麼多的舉報都沒有回應,那個時候你們在哪里?你們怎麼不來救她們?」
「這……這個案子背后牽扯的勢力太復雜了,我們不能打草驚蛇,現在,現在上面已經成立了專案組了,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信息,你相信我,很快就可以……」
「我等不及了,我也不敢相信你們了,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
我感覺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的,毀滅!把這一切統統都毀掉!
我甩開她,往外走去。
眼前突然一黑。
暈倒之前,我聽見她說:「抱歉,我不能讓你破壞計劃……」
醒來,發現手腳被綁起來了。
「警察也綁人嗎?」我冷笑著對她說。
她歉意地笑笑:「對不起啊,情況緊急,人命關天,不得已為之,我不能看著你去殺人。」
見我不答話,她又補充。
「你太沖動了。那個窩點我們盯了好久了,一直沒搞清他們的路線,山里情況太復雜了,怕貿然行動會撲空。到時候他們狗急跳墻,傷了人質就麻煩了。」
我問她:「你們真的能徹底解決他們嗎?」
「當然!上面下了死命令,對打擊拐賣的決心非常大。」
我看了看小雪的照片,輕聲說:「我可以幫你們。」
她愣了下,「什麼?」
我扭頭,看向她,「我熟悉山里的地形路線,我可以幫你們。」
我帶著她繞小路往山上走。
「他們能找到嗎?」
「放心,我身上有定位器。」
我詫異地看向她,居然沒被發現?
她笑笑,「我植入了體內,他們搜不到。
」
我們蹲在石頭后面,等待著援兵過來。
「他們被抓到后會怎麼樣?」
「依照法律懲處。」
「他們的孩子呢?」
「幼子無辜。」
「可是……他們是人販子的孩子,他們的血是臟的……」
她看了看我,正色對我說: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但他們可以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是他們的錯。」
我心頭一顫,不是我的錯……
「我們需要做的是教育、引導,這樣下一代才會越來越好。」
他們果然消息靈通,沒等一會,就有人來通風報信。
要準備開始轉移了。
我們在后邊悄悄跟著。
「誰在那里!快出來!」
被發現了。
「快出來!再不出來開槍了!」
他們居然有槍。
我把她塞在草叢里,自己走了出去。
「是我。」
我解釋說出來隨便走走,不小心走遠了。
他們顯然不相信,綁了我的手,跟那些被拐來的女人放在一起。
我擔憂地往后看了看,希望她不會被發現。
警察比想象中來得要快。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只要他們想管,這些都是可以被解決的,即使那些人拿著槍。
「山神婆婆」們終于被抓住了。
有人想要魚死網破,拿著土槍對著人群掃射。
我撲身擋在她們面前。
也沒有很疼,我看著血往外流,想起了妹妹說的這是解脫。
流出這一身臟血,我終于可以掙脫命運的桎梏。
我居然沒死,他們及時把我送到醫院,搶救回來了。
破獲了「山神婆婆」的窩點,揪出了背后作惡多年的黑惡勢力,被黑暗籠罩多年的大山終于被撩開一絲光明。
我休養了很久。
后來,我選擇回到大山里,做了一名教師。
警察可以鏟除惡人,但除不了愚昧的思想。
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那個女警察說得對,只有教育才能徹底改變這一切。
見過光明的人,更不容易忍受黑暗;光明多起來,才能徹底壓過黑暗。
我愿意成為他們走向光明的鋪路石。
(全文完)
來源:知乎 作者:一個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