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各地拐騙女人,供男人們發泄,他們像豢養牲畜一樣,隨意地剝奪別人的人生。
哪怕是親生子女,也不例外。
這樣的地方真的不是地獄嗎?
蒼天若是有眼,為什麼不毀了這里?
我被允許在村里走動,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
我聽到有人小聲罵我瘋子,是啊,我早就瘋了,活著的每分每秒都讓我覺得煎熬,我的大腦不停地告訴我,我的血,太臟了。
爹躺著床上,惡狠狠地瞪著我。
奶奶在一旁試圖緩和氣氛,「明崽知錯了,就是一時失手,年輕人性子急,他肯定早都后悔了。」
我笑笑,說:「當然后悔,后悔沒一刀子把你捅死。」
「咳咳。」他氣得滿臉通紅,「小畜生!老子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玩意兒……咳咳……」
「把小雪放出來。」
「哼!」
我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你說,要是張叔知道狗蛋是怎麼死的,他會不會跟你拼命?」
他滿眼震驚地看著我,「我是你爹!」
我瞥一眼他的傷口,沒說話。
小雪整日躺在屋子里,不出門。
我就在一旁陪著她。
「哥,再給我講講吧,我想聽你說學校里的事情。」
這幾天她終于笑了,也肯多說點話。
「哥,狗蛋哥真的對我挺好的。我跟他說城里姑娘都沒有那麼早結婚的,他就一直等著我,說要等我愿意了再娶我;我喜歡吃雞腿,他每次收糧回來就給我帶一個;村里有人亂開玩笑,他就幫我罵回去……」
「這幾年,我其實過得很開心。」
「當然想你啊,你以后一定要當一個很厲害的人,給我找一個好嫂子,你可不能欺負她啊。」
「我知道啊,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
小雪跳河了,就在狗蛋被扔下去的地方。
血染滿了河溝,像是要把身體里的血流盡。
頭磕破了,嘴角還噙著一絲笑。
村民看了害怕,都退的遠遠的。
我卻笑了,抱著她往家走,「怎麼那麼頑皮,哥帶你回家包扎。」
清理,擦干,消毒,上藥,要輕點,小雪怕疼。
奶奶在門口一臉驚恐地看著我給小雪處理傷口。
我看她一眼,「奶奶,小雪餓了,你去給她煮點粥。」
奶奶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瘋了……瘋了……」
我找到了小雪留給我的信,跟一張照片一起放在我的枕頭下。
照片里,一個少年摟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兩人笑得一臉燦爛。
是我們第一次跑出去,餐館老板娘給我們照的。
「哥,你不要為我難過,對于我來說,這是解脫。對不起啊,我還是那麼膽小,活下去對我來說太痛苦了,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我好想狗蛋哥,我要去找他,然后告訴他,我已經做好給他當新娘的準備了。」
「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離開這里,過你想要的生活,不要再回來了。等再過八十年,我會和娘一起來接你的,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提前來找我們,不然會迷路的哦。」
小雪下葬后,我把自己關在小黑屋里。
躺在娘和妹妹睡過的地方,好像這樣就能感覺到她們還在我身邊一樣。
木板上留下的一道道指痕,深的是娘,淺的是妹妹。
我是個無用的人,從小到大都是,拼盡所有都護不住想要保護的人。
到現在,連自己都護不住了。
不過,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門被突然打開,強烈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爹將我拖了出來。
「我給你找個媳婦,你給我們老李家留個種,只要生下兒子,你愛咋樣我都不管!」
我用手遮住眼睛,在黑暗里待太久,有些不適應光亮了。
見我沒反應,他踢我一腳,「真是個廢物!」
幾日后,我自己打開房門。
「我同意了。」
爹和奶奶開心地迎上來。
「我要自己挑。」
爹愣了一下,奶奶推他,「依你依你,都依你。」
第一次來到了這個地方,見到了「山神婆婆」。
怎麼形容呢,好像是來到了屠宰場,好多籠子,里邊關著待人挑選的「貨物」。
很安靜,沒有一絲哭喊聲,像是早已被馴服的動物。
遠處,爹在和人討價還價。
好想殺了他們啊。
我低著頭,數著人數,慢慢盤算著。
突然,一個姑娘抓住了我的褲腳,低聲道:「救我,求你!」
我盯著她看了會,發現她也在打量我。
「我選好了,就這個。」我指著她說。
爹要把她關到小黑屋,我沒讓。
他現在不敢打我了,只敢惡狠狠地朝我啐口吐沫。
「最好早點讓她生個兒子出來,不然……」
我盯他一眼他就不敢說了,看來那把刀已經把他的膽嚇破了。
他和奶奶都避我遠遠的。
要是早知道這樣,我是不是該早點捅,那會不會就來得及了?
我推開門,走進去,那姑娘瞬間縮在墻角。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過了一陣,她見我沒有其他舉動,慢慢放松下來。
「你在做什麼?」她湊上來問。
我看她一眼,「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她有些驚訝,「你要放了我?」
我停下手里的動作,想了想,跟她說:「我要放了所有人。」
良久。
她說:「你跟這里的人不一樣。」
算是夸獎嗎?娘也說不要變得和他們一樣。
我想了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我身上流著的血永遠都干凈不了,對不起啊娘,我可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