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漸暗下,從故事中抽身而出再看向車水馬龍的世界,恍然有種置身事外的錯覺。
我打車回家。
翻到了他放在家里那貼滿了一張張便利貼、指引條的劇本。
正是那天他在吧臺后看的那本。
里面的筆記做得認真又仔細。
每句臺詞的情緒、角色的人物小傳,甚至一些動作、神態,都被他早早設計進去,記在了筆記里。
他很珍惜這次機會。
景琛回來時,看到我放在桌前的劇本。
他一愣,眼里閃過慌亂:「謝寧……」
「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嗎,比如最開始接近我只是為了體驗角色?」
我點了支煙:「景琛,你是真想跟我談戀愛,還是拿我練手啊?」
「我……」景琛急忙解釋,「我沒有騙你,本來是計劃告訴你的,但上次沒來得及說……」
「你沒來得及跟我說的只有這個嗎?」我眼皮半抬,「你爸爸賭博、媽媽去世,身上還背著債,這些你只字不提,要讓我在這樣的你身上賭未來嗎?」
我知道景琛不會拉我沉淪到他的痛苦與不確定里去。
因為我在他眼里也只是個駐唱打工的普通人,而他已經基本確定可以出演這部劇的男主角。
原著網上粉絲很多,如果能順利出演,在娛樂圈能爆紅就是旦夕之間的事。
但在那時,我依舊說了這句話。
「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這是我家,你先走吧。」
「謝寧——」
「我讓你走!」
電話聲聲催促。
景琛焦急地拿出手機,回了什麼,又匆匆熄屏。
「劇組有安排,我要出差幾天。
「等我回來我會好好跟你解釋,給我點時間,行不行?」
我笑了聲:「好啊。」
景琛深深看我一眼,回房間拿上了他放在這里的證件和充電器。
他轉身的瞬間,我拔了電話卡。
又出門辦了張新的,買了張機票出國散心了。
我們在那個初冬分開。
自以為是的反抗什麼都改變不了,才幾個月的時間,不如當斷即斷。
我望著舷窗,臉上一片涼意。
人和人的緣分可能就是這樣。
結束與開始一樣突如其來。
17
我忘記自己是怎麼從景琛家走的。
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
我倉促點了支煙。
煙霧飄散的片刻,心中總算恢復平靜。
手機振動。
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
「喂——
「半夜給我打電話,有病?」
那邊一噎:「誰惹你了,跟你前夫哥說話這麼沖?」
我吐出一口煙霧。
「你也說了是前夫。」
梁麒聲音幽幽:「咱們離婚證也領了一周了,你就沒有一點后悔?」
「有什麼好后悔?」
他像無聲地嘆了口氣:「你還有些東西在家里沒拿走,來拿。」
「扔了吧。」
「你還真是……」
我沒等他說話,掛斷了電話。
18
當初跟梁麒結婚,算是緩兵之計。
分手后,我出國散心。
回國時,恰好看到景琛那部劇官宣的消息。
等到景琛進組的那天,我才回到那個家。
發現里面東西都在原位,十分整潔。
像有人一直在悉心打掃。
我拿了些必須要拿走的東西,找房東來退房。
「小姑娘,有個小伙子一直在等你的,還拜托我……」
我笑著看她:「但您不會隨便把租客的消息透露給別人的對吧?」
房東多看了我幾眼,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是我最迷茫的一段時間。
腦海里什麼計劃都沒成形。
中間景琛聯系過我們共同的朋友,幾次就沒了后續。
他好像放棄得很快,聽說后來微信號都注銷了,應該是換了聯系方式。
不意外。
不少人出道都是要更換聯系方式、跟之前的朋友斷聯的。
何況我們滿打滿算在一起不久,或許感情并沒有那麼深刻堅固到不可忘懷的地步。
但那枚戒指卻一直被我掛在胸前。
梁麒就是在那時約我見面。
我看著對面的人。
「我們是不是見過?」
「啊,見過。不僅見過,你還友好建議你媽跟我結婚。」
我嗆出一口咖啡。
梁麒長了張一看就風流的臉。
他挑眉:「被棒打鴛鴦了?毫不意外。」
咖啡杯輕輕磕在盤上,他說出了來見我的目的:「跟我結婚怎麼樣?」
我下意識拒絕:「結婚還是算……」
「我是說,協議婚姻。」
協議婚姻。
他也被家里催得煩,我不喜歡他剛剛好。
他出錢投資了我的工作室,說這是協議婚姻的報酬,我也恰好需要錢。
那段時間我趕上短視頻的風口,跟一些音樂人做起了病毒營銷式的音樂。
在撈到第一桶金后把錢還給梁麒,順便打算向娛樂經紀的方向轉型。
音樂繼續做,藝人也簽。
我明明白白拷問過自己,這個選擇或許有一點受景琛的影響。
景琛在第二年底開始爆紅,逐漸嶄露頭角。
我在一個深夜打開了他演的那部劇。
他的每個神態都好似很熟悉,曾被我細細描摹過。
我在酒意酣然的時刻,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人。
19
我跟梁麒就保持著偶爾的舍友關系。
他玩他的嫩模女明星,我開我的娛樂公司。
只要睡不到我公司的藝人頭上,我都懶得管他。
誰知又過兩年,我家公司出事了。
這兩年口罩風波席卷,不少地方難以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