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致似乎很緊張。
出浴室時,他連拖鞋左右腳都穿反了。
我好心提醒他,他卻犟嘴:「我就喜歡這樣穿。」
我笑他:「看來你真的遺傳了爺爺嘴硬的毛病。」
「……」
他半天沒搭理我。
正好我也不想理他,繼續抱著電腦給新來的實習生答疑解惑。
他眼睛不知何時掃過屏幕,語氣有些怪:「如果你已婚,我想他沒這麼多問題。」
「什麼意思?」
傅言致一抬下巴:「他在搭訕的意思。」
「你開什麼玩笑?」我翻著聊天記錄給他看,「他問的都是正經問題!」
「正經的話,不會問這麼多問題。」
我覺得傅言致怪怪的。
更可怕的是,被他影響,我看那正經無比的對話也開始覺得奇怪。
我迅速結束話題:【時間有點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去公司說吧。】
年輕的男實習生語氣活潑,回消息的速度也飛快。
【好的,謝謝姐姐~】
【明天給你帶愛心早餐哦!】
傅言致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學話:「好的,謝謝姐姐~明天給你帶愛心早餐哦~」
「……」
我頭疼地合上筆電,無奈看他:「你什麼毛病?」
「嘴硬的毛病。」他理直氣壯說,「遺傳我爺爺的。」
「……」
直到躺在同一張床上,我都沒有再和傅言致對話的意思。
但他今晚不知怎麼,溝通欲望特別強,烏漆嘛黑的環境也不影響他找我聊天。
「如果有人給你送禮,你不要收。」
「誰給我送禮?」
「今天開會那些人。」
我驚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他們為什麼要給我送禮!」
「巴結你啊。」傅言致說。
我瞬間就頭大了。
本以為會議室這頁已經翻過去,沒想到還會有連鎖反應。
收什麼禮?我哪敢收禮?我算什麼總裁夫人啊?
我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罪魁禍首傅言致卻還一臉安詳地躺著。
我沒忍住罵他:「你今天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喊我!」
「這還用問?」傅言致嘴里念念有詞,「黃清泉都把你罵成那樣了,沒腦子這種話都能說出口,我可聽不下去。」
我哀怨:「那你也不能因為他犧牲我啊!」
「沒事,」傅言致輕聲安撫我,「我命令他們不準給你送禮就行。」
「……」
話說來說去說到頭。
我才明白,傅言致方才這番話,完完全全是為了逗我玩兒。
看我著急上火難道很有意思嗎?
我深呼吸幾次,還是忍不下,一本正經地控訴。
「你越來越奇怪了!」
「我哪里奇怪?」
「說好不公開的,你直接當著高層的面喊我老婆。說好要離婚的,連協議都還沒簽,你就讓爺爺奶奶勸我別離。」
我憤恨地說:「哪有你這麼辦事的,我都要懷疑你不想離了。」
傅言致沉默許久。
也許是黑暗剝開了人最后的偽裝,我聽見他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確實不太想離。」
「可我們當初說好的啊!」我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在據理力爭,「結婚一年就離婚,白紙黑字寫著,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嗯。」傅言致自暴自棄地說,「不想說話算話。」
「……為什麼?」
他突然傾身過來。
距離一下子過近,我的心猛地跳到嗓子眼。
他輕柔的氣息拂在我的臉頰,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危險的目光正落在我的嘴唇,不自覺輕抿了抿。
傅言致低笑一聲。
「我喜歡你,看不出來嗎?」
6
我很想反問他,我要怎麼才能看出來。
但顯然,現在不是聊這個話題的時候。
我強裝鎮定:「為了不離婚,你連這種瞎話都編得出口嗎?」
「你很清楚我不是在編瞎話。」傅言致語氣正經,「溫竹,別逃避『我喜歡你』的這個話題。」
「……」被老板連名帶姓地叫名字好不爽!
即使是在床上。
我兀自消化情緒,反問他:「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我也想知道。」傅言致說,「人要是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明知道你不喜歡我,明知道我們是協議結婚,明知道你早晚要離開我,我卻還是……」他一字一頓地剖白,「不可自控地、喜歡上你。」
我的心猛地一縮。
許是黑暗的環境容易滋生曖昧,在這一刻,我竟覺得我和傅言致的關系很不清白。
為證清白,我開了燈。
傅言致猝不及防,整個人堂皇地暴露在我的視線里。
我這才發現他很紅。
不止臉上,身上也是。
他短袖露在外的手臂都是紅的,他皮膚白,像朦朧罩了一層粉,還不讓我多看,悄悄藏進被子里。
原來,他并不像他表現得那樣對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開燈后的傅言致變膽小了,也變結巴了:「反正我就是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了。」
他這模樣顯然比黑暗中那個冷靜自持的老板要生動得多。
起初我還有些慌張。
現在知道他比我還要慌,那抹情緒瞬間蕩然無存。
「喜歡就喜歡吧。」我這樣答復他。
他錯愕:「就這樣?」
「不然還要怎樣?」我故意逗他,「總不能因為你喜歡我就不離婚了吧。是你喜歡我,不是我喜歡你欸。」
傅言致認命似的嘆了口氣。
不過他這人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重整旗鼓:「離婚協議還是會按照你的意思推進。
但是在這之前,你要做好準備。」
他很認真地說:「我會追你。」
我心莫名一癢。
怕被他看穿情緒,我別開頭:「別在公司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