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句話,他應該耳熟才對。
這是我問他,今天我過生日,能不能回來陪我的時候,他給的答案。
傅聞靳的愧疚來得突然,尤其是在他病了之后。
可能覺得他快要死了,想要補償我吧。
可我要這短暫的溫柔做什麼?
我要錢就行了。
他微微一笑,「小禾,你知道嗎?有人配型成功了,我很快就要手術了。」
我當然知道啊,我就是那捐獻人。
我也知道,傅聞靳為了這個配型成功付出了多少錢。
「恭喜。」
傅聞靳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你是不是擔心我不死,那些遺產到不了你手里?」
我氣急而笑,「本來還以為我能有那天價遺產呢,這下好了,煮熟的鴨子飛了。」
「別擔心。」傅聞靳柔聲說道,「等我好了,我還掙錢給你花。」
我眼眶一酸,差點當著他的面掉下淚來。
大學第一天,傅聞靳也是那麼跟我說的。
那時候,他穿著白襯衫,一手牽著我一手拉著行李箱。
他說,「小禾,等我畢業后,我要掙很多很多錢,我要給你最好的生活。」
那時候我只顧著笑跟看他了,根本忘了回答。
二十四歲的我在心里回答了他。
傅聞靳,你掙了很多很多的錢,你也花給我了很多很多的錢。
可我怎麼就開心不起來呢?
傅聞靳還在念叨著,「我想過我真的會死,可我一想,我死了你怎麼辦呢?」
「我只能留給你所有的錢,這樣,你才不至于活不下去。」
「傅聞靳。」我輕聲打斷他,「你還記得你上次回家是什麼時候嗎?」
他明顯地愣住了。
「半年前,在我給你離婚協議的半年前。」
我看著傅聞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嘴唇也動了動。
可我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除了錢,你給不了我別的。」
「我能!」傅聞靳急了,撐著身子半坐著,「我會改的!小禾,我們重新開始吧。」
「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我不能沒有你……」
他急急忙忙地辯解,一邊自證真心,一邊對天發誓。
恍惚之間,我好像看到了十八歲的傅聞靳。
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背對著夕陽朝我大步跑來,手里還拿著一束鮮艷的紅玫瑰。
他臉上都是汗珠,可嘴角卻是笑著的。
他喊我,「林予禾,生日快樂!你一定要嫁給我!」
那樣真摯,那麼愛我的人,為什麼就偏偏死在了十八歲呢?
往后每一年的傅聞靳,都不是我愛的那個少年了。
我看著旁邊的人,心底的恨意在此刻全然消散。
「傅聞靳,我原諒你了,等你手術結束,我們就離婚吧。」
說完,我不顧他錯愕的目光,離開了這里。
門一拉開,徐玥跟李南一站在門外等我。
她眼睛哭得都要腫了,「小禾,你…你……」
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別擔心,上天自有定數。」
徐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李南一走上前攬住她的肩,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徐玥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不放,「不行,小禾,不行,你別捐獻了!不行,真的不行……」
她一連說了好多個不行,看得我都要笑了。
「這不耽誤捐獻,到了這個時候,捐不捐我都要死。」
說到底,我還是要謝謝傅聞靳的。
如果不是來給他做配型的時候,順便做了全套體檢,我也不能發現我病了。
醫生說過的,我這個病,要后期慢慢治療。
我懂,讓我慢慢等死嘛。
進倉的時候,傅聞靳都沒見到他的救命恩人。
我靜靜地躺在醫院的手術床上,看著頭頂刺眼的燈光。
我知道,一個月后,傅聞靳會慢慢好起來。
他會掙很多很多的錢,會找不同的女人。
然后,等我下一次跟他提離婚,再不同意。
我突然沒由來地想掉眼淚,我救的不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傅聞靳。
我救的是那個十八歲,眼里只有我,一顆心只愛我的傅聞靳。
我救了他,就不再要求現在這個傅聞靳愛我了。
手術室里的女醫生以為我害怕得哭了。
她輕聲安慰我,「別擔心,不疼的,吸了麻醉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點點頭,看著麻醉面罩扣在我的臉上。
醫生在我耳邊說,「放松放松,慢慢深呼吸。」
傅聞靳,這下真的要跟你說再見了。
我閉上眼,用最后一絲意識感到了臉龐的淚水流過。
一個月后,聽徐玥說,傅聞靳成功出了倉。
他恢復得很不錯。
我躺在十二樓的病房里,笑著往嘴里塞了一瓣蘋果。
「要不是說人家命好呢,得,傅總還是傅總。」
徐玥坐在我床前瞪我,「你可不能落后!林予禾,快快好起來吧。」
我佯裝受傷地搖了搖頭,「難,傅聞靳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好。」
「呸!」徐玥皺著眉輕輕打了我手背一下。
傅聞靳的手術很成功,可我卻不太好。
術后,我很快就因為免疫力下降變得嚴重。
出了倉,我就立刻住進了十二樓的住院部。
徐玥一直陪在我身邊,每天都給我打探來傅聞靳的消息。
說來說去,我都聽煩了。
無非是些,傅聞靳天天都問,林予禾去哪里了,為什麼不來看他?
林予禾是不是又生他的氣了?
是不是又要跟他離婚?
他打了很多錢要林予禾來,可她怎麼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