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奶奶激動地怒罵:
「胡說八道!怎麼會沒有醫生!」
「全市所有醫院都說,只有你們這里的醫生可以做這個手術!」
「本來是有的。」
說話的醫生指了指路過的我,嘲諷地看著那家人冷笑:
「林醫生原來能做這個手術。」
「可是誰傷了她的手?」
男孩奶奶瞬間啞了火,最后微躬著脊背和家人一起帶著男孩,坐救護車走了。
……
之后聽說,熊孩子在省會兒童醫院手術取出筷子后,發現腦部損傷嚴重,成了腦癱。
熊孩子一家報警,才知道中年男人是個精神病患者。
根本沒有民事行為能力,警方至多把他強制送入醫院治療。
而那中年男人父母雙亡,也沒兄弟姐妹,更沒老婆孩子,一直都是一個人稀里糊涂地過著。
想找他監護人索賠都找不到。
原本他們一家收入大部分來自男孩爸爸。
他坐牢后,家里沒了經濟支柱。
男孩出事花了大筆醫藥費,徹底掏空了這個家。
加上法院強制執行給我的賠償,賣掉了房子。
一家四口人只能擠在小出租屋里。
男孩媽媽一個人又要掙錢養家,又要照顧腦癱兒子,還要伺候公婆。
終于有一天受不了,跟別的男人跑了。
只剩下兩個老人照顧腦癱孫子。
又因為先前的事情,害得男孩堂哥被大學開除,留了案底,一輩子的前途都毀了。
堂哥一家三天兩頭來鬧事,逼著他們拿出錢來補償。
更是不得安寧。
尾聲——
很久很久以后。
久到,我已經在生物醫學科研上取得了諸多不俗的成就。
久到,方明和他的學長都成了有名的醫生。
久到,幼幼已經是個大四畢業,保研直博的醫學生。
熊孩子爸爸出獄了。
出獄不久,他勞累多年的父母就死了。
他一個年近五十,一身傷病,有前科的人,帶著個腦癱兒,生活窮困潦倒,苦不堪言。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跟人跑掉的妻子。
生活的無望再度讓他走了極端。
他把妻子和兒子一起殺了。
被判決死刑,立即執行。
這家人終究惡有惡報,自食其果。
看見新聞那天,我去參加幼幼的畢業典禮。
半路遇見一個中暑昏倒的女人,幫她做了急救,送上救護車。
再趕到醫科大學時,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在我傷了手之后,有很多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你再遇到有人在外突發疾病,還愿意救人嗎?」
這個問題,我反反復復想了特別久。
一開始答案一直是否定的。
可是后來,我遇見了一個溺水的小孩。
還是沒辦法背棄我的良知,幫他做了心肺復蘇。
于是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只是現在,我不會再憑借一腔熱血沖上去,都會先確認周圍有沒有監控,或者請路人幫我錄像。
每每有面相兇惡的男人出現在周圍,我都會控制不住的繃緊身體,心存提防。
那四刀的心理陰影還是揮之不去。
但是有些東西,是我選擇醫生這個職業,就注定要背負的信念。
我走到學校大禮堂門口。
看見穿著學士服的幼幼,站在一眾結業的年輕學子們中間。
很多年前,有人逗她:
「幼幼,你將來想不想跟媽媽一樣當醫生啊?」
她當時堅決搖頭:
「不想,媽媽就因為不小心救了個壞孩子,手都被砍壞了。
」
晚上,她悄悄問我:
「媽媽,你后悔當醫生嗎?」
「不后悔。」
「為什麼?」
「因為媽媽曾經救過很多病人,這就足夠了。」
長大之后,她還是選擇學醫。
現在帶著我曾經擁有過的熱血和激情,跟著同學一起齊聲宣誓。
《希波克拉底誓言》回蕩在整個大禮堂。
「作為一名醫療工作者,我正式宣誓:
把我的一生奉獻給人類;
我將首先考慮病人的健康和幸福;
我將尊重病人的自主權和尊嚴;
我要保持對人類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不會考慮病人的年齡、疾病或殘疾、信條、民族起源、性別、國籍、政治信仰、種族、性取向、社會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我將保守病人的秘密,即使病人已經死亡;
我將用良知和尊嚴,按照良好的醫療規范來踐行我的職業;
我將繼承醫學職業的榮譽和崇高的傳統;
我將給予我的老師、同事和學生應有的尊重和感激之情;
我將分享我的醫學知識,造福患者和推動醫療進步;
我將重視自己的健康,生活和能力,以提供最高水準的醫療;
我不會用我的醫學知識去違反人權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脅;
我莊嚴地、自主地、光榮地做出這些承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