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寺廟找了份工作:月薪一萬五,周末雙休,七險一金包吃住,KPI 隨緣。
我充滿干勁。
每天加班加點都想把寺廟做大做強。
可后來寺廟住持,曾經的 28 歲程序員,摸著锃光瓦亮的腦門告誡我:
「凡眷寺,堅決反卷!」
1
我原本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新媒體運營。
連續七天加班到凌晨,卻因為一個小問題被領導一頓臭罵。
凌晨時刻,領導的謾罵聲一句接著一句。
我看著門外樓道的聲控燈明明滅滅。
突感人生無趣。
我把工牌丟在領導臉上,在他錯愕的眼神中通知他:
「我不干了!」
2
我昂首挺胸地出了門。
然后哭著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蕩。
突然間起了霧,
然后我迷了路。
黑夜里只看見兩盞紅光大燈籠亮著。
我如同夜行的船只看到燈塔般向那處走去。
隨即看到了一座寺廟——
「凡眷寺?」
3
受了委屈,
丟了工作,
半夜三更還迷了路。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我哭得更大聲了。
突然間眼前閃過一道白光。
一個耀眼的光頭從寺廟探出來:「有緣人為何哭泣?」
我說我卷不動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問我:「我們招人,月薪一萬五,周末雙休,七險一金包吃住,KPI 隨緣,你來不來?」
我擦干了眼淚。
整理整理了衣服。
然后一臉堅定地看著前方說:
「我蔡玖兒誓死守護凡眷寺!」
4
于是我入職了凡眷寺。
招我進來的光頭是住持,法號悟霸。
看起來八十二,可他說他二十八。
悟霸:「我大你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哥吧。」
悟霸……哥?
我依舊做的是新媒體運營的職位。
待遇太好,我心有不安,每天都琢磨著怎麼把凡眷寺做大做強。
悟霸哥給了我一個直播賬號。
賬號名為「凡眷寺」——獲贊 0,關注 0,粉絲 0。
我打了雞血般充滿干勁。
直言要干出一番事業。
可悟霸哥卻說:
「不必強求,一切隨緣。」
5
領導這麼說,可我不能這麼做。
這是我在前一份工作中積累出的經驗。
直播開始。
零零散散進來幾個路人網友。
「第一次看寺廟直播,我佛與時俱進啊。」
「這是什麼寺?風景不錯。」
我抬眼從鏡頭處望去:
只見青松垂柳,古寺幽深。
耳邊是鳥叫囀囀,流水潺潺,晨鐘綿長。
我腦中不由得閃過一句話:「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吾與子之所共適。」
我與你共同欣賞這自然景色。
我心神一震,同樣被這山間美景震撼。
「主播能把這個聲音錄制成音頻嘛,感覺好治愈啊。」
「我感覺已經被凈化了。」
「多日的焦慮被紓解。」
「我失眠好多天了,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有了睡意,我要去睡會了。」
6
我介紹道:「這是凡眷寺,首先我帶大家去看看大殿。」
推開主殿大門。
蒲團上零零散散坐著幾個穿僧袍的人。
有的是帶頭發的俗家弟子,和我一樣。
有的是沒有頭發的,和住持一樣。
主殿的佛像被用紅布罩住了。
我拉住一位光頭師兄問道:「師兄,這佛像為什麼被遮住了?」
光頭師兄告訴我:「經費有限,修了一半沒錢上漆,住持說上完漆再揭。」
我:「……」
「哈哈哈哪里的山間野寺,太慘了吧。」
「火箭筒+1」
「禮花+1」
「線上給佛祖打賞,應該也算功德吧,主播記得幫我放進功德箱哦。」
7
我從主殿退出去,繼續介紹:「主殿出來,分為左偏殿和右偏殿。
」
山間小寺,雖然建筑物古樸,卻不完全仿照古寺建筑布局來。
就跟這座寺廟給人的感覺一樣。
更多的是隨性。
我:「本寺只主殿堂供奉佛像,左偏殿是禪房。」
禪房打坐也與普通寺廟不同。
一師兄正在打游戲。
我把鏡頭對準他的游戲界面,他玩的人物也是個和尚。
隊友打字:「你信佛嗎,為什麼不殺人?」
一看戰績 0 殺人 0 助攻。
師兄回復:「我佛慈悲。」
下一秒他被擊殺。
師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問:「敢問師兄為何在禪房打游戲?」
師兄拈花一笑:「我非打游戲,而是在游戲里禪修。曾經我因頻繁生氣而高血壓,如今我出家修行,即使在游戲里被人萬般問候,也再難生氣。此乃心境修行,佛法精妙!」
「大師你當然不氣了,只要我送得夠多,生氣的就是隊友不是我。」
「大師我悟了,我這就去開一把游戲!」
「你們這寺,它正經麼?」
「這就是傳說中的『當 90 后 00 后出家』吧。」
「實不相瞞,我有點喜歡這個寺廟了,非常適合年輕人禪修。」
后臺突然提示,賬號關注+5。
我看著賬號里多的幾個關注,有些詫異。
但想了想又釋然了,這里確實是個非常新奇的地方,人都有獵奇心理嘛。
8
我繼續走:「右偏殿是講經堂。」
講經在這里,還有人來找大師開解、解簽都在這里。
我把鏡頭對準正在解答的住持悟霸哥。
悟霸哥對我的鏡頭微微一笑。
求簽人問:「大師,C 語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嗎?」
我被這問題驚得手上一抖。
「這麼高深的問題?」
旁邊的師兄卻告訴我:「住持法號悟霸,最喜歡別人叫他悟霸哥,寓意無 bug。
據說他出家前是個程序員,常年焦慮脫發,頭發掉完了之后他就一氣之下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