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一面后，我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我此刻見到她，魂牽夢縈的她就坐在我面前，我卻只能有點尷尬地攪弄著咖啡。

我這個卡皮巴拉給卡皮巴拉一族丟人了。

媽媽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初初，我知道媽媽之前執意離婚傷害到你了。」

我默默低頭，沒有言語。

往昔的情緒好似翻滾而來，眼有點酸。

我其實很想告訴她，當初她可以離婚，可以不要我和爸爸，但她為什麼一點音訊都沒有。

他們都說她是拿了錢就走的壞女人，說當初就不看好她和我爸爸，她不是過日子的人。

爸爸說她不是，他們只是不合適。

爸爸說他對不起媽媽，是他耽誤了媽媽。

讓我不要怪媽媽，媽媽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了難過，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我的媽媽不要我了。

8

媽媽出生在一個曾經闊氣過的家庭。

外公生意破產，一朝跌落，跳樓而亡。

外婆接受不了這個結局。

直到她從媽媽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媽媽從小就展現了驚人的美貌。

因此她一直精心培養媽媽，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媽媽身上。

媽媽是她的商品，待價而沽，價高者得。

為了讓商品更精美，除了美貌以外，必須加上學歷的光環。

她精心培養媽媽，將她托舉到高等學府。

她認為媽媽不該和爸爸這樣的人在一起。

一個沒有前途的大學老師罷了，怎麼配得上她精心教養的女兒。

可媽媽偏偏看上了爸爸，拒絕了一眾富二代官二代的追求。

在我出生后，外婆因為氣憤自己的心血付諸流水，此生希望破滅，而徹底斷絕了和媽媽的聯系。

她怨恨地丟下一句：「我做的都是為你好，你以后一定會后悔你現在的選擇。」

我媽倔強地堅持自己是對的。

她受夠了像是個木偶一樣擺弄，沒有自己的思想。

她厭倦了虛與委蛇，那些人都不是真的愛她。

只有我爸，能讓她感覺到靜謐安心。

她說他們是愛情。

他們領證結婚生下我。

新生命的誕生讓他們沉浸在喜悅之中。

可后來，如外婆所言，她真的后悔了。

學生時代，眾星捧月，她是高高在上的學霸女神。

畢業以后，相夫教子，做著一份體制內安穩的工作。

看著往昔朋友同學光鮮亮麗的生活，她有些開始恍惚。

這樣平靜安穩的日子她真的能過一輩子嗎？

爸爸是一個隨遇而安、溫和平靜的人。

她被他身上的特質吸引，此刻又因為他身上的特質而難過。

她放不下對他的占有，又無法擺脫這麼多年刻在腦海里的要求。

她一直高高在上，被所有人圍繞，鮮花掌聲也好，阿諛奉承也罷。

此刻卻被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我真沒想到你會選擇過這樣的日子。」

這是她聽到最多的話。

她的丈夫，永遠無法帶她走到世俗意義上的高位。

他們的日子平靜不起波瀾，一眼望到頭。

有人說這是現世安穩，可她不喜歡。

所以她離婚了，拿著錢走了。

她無法讓丈夫去改變，所以她自己去頂上那個位子。

她要讓自己成為人上人。

9

「初初，媽媽不后悔當初的決定，只是很抱歉，傷害了你和你爸爸。

」

媽媽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帶著幾分堅定。

「我希望初初能給媽媽一個補償的機會。

「以后媽媽再也不會離開初初了。

「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媽媽期待地望著我。

如果這些話早幾個月該多好。

話堵在嗓子眼，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

難道要說我爸要和趙阿姨結婚了？

啪嗒啪嗒，眼淚掉了下來。

委屈。

難過。

想哭。

我真是一個失敗的卡皮巴拉。

情緒一點都不穩定。

媽媽起身走到我身邊，把我摟進懷里，溫柔地拍著我的背。

「都是媽媽的錯，初初不哭啊。」

我卻哭得更兇了。

「對，都是你的錯。」

我克制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我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初中生。

我真的覺得自己是被媽媽扔掉的小孩兒。

班里就我和趙明陽兩個是單親家庭。

「都是媽媽的錯，媽媽以后好好陪初初，再也不離開了。

「晚上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我抽抽噎噎地說道：「爸爸出差了。」

「沒關系，媽媽今天就陪初初一個人。」

媽媽的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溫柔又甜蜜。

我有些不忍心打破她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初初，怎麼了？」

我還是試探性地說了出來：「媽媽，你就這麼肯定爸爸會一直等你嗎？」

明明這幾年他們一點聯系都沒有。

媽媽聞言愣了下，隨即理了一下耳畔滑落的頭發。

她說得非常篤定：「他一定會等我。」

我輕聲說著：「沒有誰會一直等在原地。」

媽媽的手停在了空中，臉上的神情也凝滯了。

她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卻發現對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媽媽，爸爸換了手機號。

「他想發消息告訴你，可是你已經把他拉黑了。」

那是爸爸第一次那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