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言先生，我那親愛的爸爸，早就等在校門口。

他穿著件簡單的白襯衫，像是一棵青竹立在校門旁。

過往的人都不自覺地看向他。

已經快奔四的人了，卻依舊帶著讓人寧靜的氣息，仿佛歲月都對他格外關懷。

看我出來后，他快步走向前來，接過我的書包。

幫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得比三月的春風還溫柔和煦：「今天上課累不累，我做了你喜歡的牛腩，回去就可以吃了。」

我知道爸爸很有魅力，多次榮獲最受歡迎的大學老師這一稱號。

和我媽離婚后他多次被富婆糾纏，就連以往熄了心思的追求者都愿意為他離婚再嫁。

甚至曾有他的學生，不顧和我不到十歲的年齡差，想給我當后媽。

可是這一次，竟然是總裁的兒子找上門，果真是美麗迷人眼。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我反復念叨著，朝爸爸的小自行車走去。

他摸了摸我的頭，嘴角含笑。

睡前我沒有忘記趙明陽的囑托，正式將這位重金求爸的大孝子的情書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班趙明陽同學讓我轉交給你的，他希望你能嫁給他媽當他爸。」

我爸滿頭霧水地接過了這封信，看完不由得失笑。

「是他呀。

「我遇見過他幾次，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小朋友。」

至于趙明陽所說的周末的約會，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人家堂堂總裁，怎麼可能會看上我們父女倆。

不過是一個清貧有幾分美色的大學老師，帶著一個長得可愛又聰明的拖油瓶女兒。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著我爸去菜市場買菜，準備中午一起做紅燒肉。

下午他還接了一個翻譯的活，估計又要熬一個大夜。

和我媽離婚的時候，他算是凈身出戶，還帶著我一個拖油瓶。

當時的房貸還沒有還完，他把身邊的親朋好友借了個遍才勉強提前還完房貸，把房子給了我媽。

我媽轉手就把房子賣了，然后淚眼蒙眬地和我們父女倆告別，離開了這個城市。

她說她不想再過這樣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她要去實現自己的價值。

我爸帶著我租住在一個小單間里。

他比以往更努力工作。

他開始接一些兼職，可是錢也不多，還耗費精力。

明明約好的打款日期卻總是一拖再拖。

可是背負著的欠款還有吞金獸的我，只能讓他催促自己繼續忙碌起來。

他原本的笑容像是山間清風，慢慢多了人間苦澀。

第一位富婆姐姐也是這時候找上門來的。

她是爸爸同學介紹的客戶，覺得爸爸翻譯的文稿特別好，人更好，想和爸爸進一步交流。

無疾而終，后續單子也黃了。

好在后來遇到了好的甲方，這才有了固定的合作對象，我們的生活也漸漸穩定下來。終于不像之前那麼窘迫，連買件好點的衣服都要精打細算。

無數個夜晚，我都夢到我爸跟著富婆走了，對方嫌棄我是個拖油瓶，把我丟在原地。

我嚇出一身冷汗，然后悄悄下了床，打著手電去看我爸是不是還在。

好在，我爸一直沒把我當拖油瓶，他說我是愛情的結晶。

可是，愛情的另一方不要我了，我這個結晶還能堅硬多久呢。

3

當我坐在金碧輝煌的包間，看著趙明陽狗腿地給我爸倒水時，我還沒緩過神來。

上一秒還在菜市場，下一秒被趙明陽帶著彪形大漢強行塞進車里拉來這。

「爸，您喝，您別客氣。

「我媽有點事，馬上就到，您就把這當成自己家就行。」

趙明陽端著水，忙不迭地遞給我爸。

然后把我爸手里剛買的那塊五花肉接過來，放在一邊。

我爸把水接了過來，喝了一小口，微微點頭示意。

趙明陽還沒忘記關照我這個便宜妹妹。

他從一旁吃力地抱來一個巨型禮盒：「初月妹妹，這是書店老板傾情推薦的試卷大禮包。」

「我給你全買來了，希望你喜歡。」

看著到我小腿那麼高的禮盒，我嚇得咽了咽口水：「我這得做多久啊。」

估計我手寫斷了都寫不完，他怕不是把初中三年的卷子全買了。

趙明陽咧著個大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大手一揮：

「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完也沒關系，家里有的是錢。

「我們家別的沒有，錢管夠。

「只要咱爸愿意嫁給咱媽，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我瘋狂朝著我爸擠眼。

我爸無奈地笑了，他認為就是一個小孩子的玩笑，可能是太想要個爸爸了。

十三四歲的孩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和趙明陽聊得熱火朝天。

從日常學習生活聊到心理健康，從趙明陽小時候尿床聊到我小時候和別人打架。

我爸一臉回憶的神色：「初初小時候小小的一只。」

他伸出手對著開始比畫：

「大致就到你腰這里。

「有小朋友嘲笑初初小胖子，初初就沖上去，把人家揍了一頓。

「還反過來說那個小朋友家里不舍得給他吃飯，所以他瘦，像個電線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