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媽。
我十二歲那年,她被查出胃癌晚期。
那個時候的我已經能夠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于是我開始翻閱公會藏書室的禁書,試圖找到以法術或妖術拯救人類絕癥的方法。
很快我爸就發現了。
但是在被他發現之前,我的的確確找到了能夠救下我媽的辦法。
那是一個古老的禁術,我只看到了開頭,那本書就被我爸搶走了。
不得不說,我爸真的很混蛋。無論我怎樣哭著喊著求他用那個方法救救我媽,他都置若罔聞,甚至把我關在房間里設下結界,一步都不許我出去。
而等我能出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葬禮上,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但是葬禮結束的那一天,我離開了那個家。
那個從我記事起就一直讓我覺得窒息的大房子。
唯一能讓我松口氣的人不在了,我還留在那里干什麼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即便離開了那里,那種可怕的窒息感依舊會時不時地纏繞在我身邊。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逐漸遺忘了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傷痛,但也習慣了人前人后都帶上一張冰冷抗拒的面具。
我開始變得有些像那個我最厭惡的人了。
可我的心并不是冷的,它還在跳,還需要會發熱的光芒。
就在這個時候,我在網上認識了墨墨。
那天,一向打游戲技術很好的我,被墨墨堵在路邊的草叢里,干掉了整整八次。
「什麼仇什麼怨啊,你薅羊毛也不能只逮著一只羊薅吧?!」我決定打開麥克風交流。
「喲,小聲音還挺好聽。
」
我沒想到對面居然是一個女孩子,而且還用一種近似調戲的語調跟我說話。
「技術不錯,但跟我比還差點,下一把跟著姐混吧,姐姐罩你,保證不會讓你再被人干掉八次。」
我本來想笑說她大言不慚,因為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但是轉念一想剛才回了八次城的我,又閉上了嘴巴。
一來二去,我跟她熟悉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沒有見過她本人,我卻一看到她給我發的信息就想要笑出聲來。
墨墨是個很彪悍的女孩子。
當然我肯定不敢直接這麼說她,不然我又要被堵在草叢里了。
我開始計劃著跟她告白。
沒想到她先一步開口了。
那些纏繞在我記憶最深處的窒息感,好像都隨著她的那句話,突然消失不見了。
她說:「我喜歡你。」
她說:「放心好啦,只要世界沒完蛋,我都會陪著你的。」
我和她約定好了見面的日子。誰知道臨到那天,我媽朋友的女兒卻突然找上我,讓我給她「撐個場面壯壯膽子」。
我看了下手機,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想著我媽和對方媽媽的友誼,猶豫著同意了。
然后一切就開始偏離軌道。
幸好,最后我還是把這個軌道給掰回來了。
最后的最后,墨墨笑瞇瞇地問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她?
我想以后我會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地把答案告訴她。
傅霖番外:
七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墨墨。
那個時候父母剛帶著我搬到這個小區沒多久,自幼靦腆怕生的我還沒徹底融入這個新環境。
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墨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突兀卻又讓人驚喜地,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嗎?」
小區下的花園里,七歲的墨墨這樣問我。
彼時她剛剛和別的孩子瘋玩過一陣,臉蛋顯得臟兮兮的,連扎好的小辮都有些松散了。
我抱著一本《古生物百科大全》,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總不能說是沒人愿意和我這個書呆子一起玩吧?
她見我沒有回話,倒也不在意,反而注意力被我手中的書給吸引了:「哇,這本書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封面上的那個是怪獸嗎?」
「不,這是猛犸象,好多萬年以前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古生物。」
我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道。
「那現在還有嗎?」她聽完,雙眼放光地問我。
「已經滅絕了。」
「啊。」她顯得有些失望,「這麼酷的怪獸,要是能當我的坐騎就好了。」
「這個不是怪獸,是古生物。」
我再次一本正經地糾正她。
她聽完,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你這個小孩真奇怪。」
「你也是小孩,而且看起來不比我大。」
第三次一本正經地開口之后,我心里突然有些懊悔。
眼前的這個同齡小女孩會不會因為我太過無趣,所以也不再理我呢?
我正暗暗擔心著,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走吧。」
我愣住:「走……去哪里?」
「當然是去玩啊。」她說著,臉上再一次露出了「你這個小孩兒真奇怪」的神情。
但是盡管如此,她也沒有放開我的手:「我叫許墨墨,你叫什麼呀?」
「……傅霖。」
「好!小霖子,以后在咱們小區,我罩著你!」
后來,「小霖子」這個稱呼,在我數次抗議之下,墨墨才改成直接叫我的名字。
「傅霖傅霖,你看我畫的怪獸!」
「嗚嗚嗚,傅霖,我這次考試只考了 68 分,我媽罰我一個月不準吃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