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原把剛剛拍的視頻調出來給我看,有些激動地望著我:「杜澄,你這一條拍得很不錯,很有感覺。」
我愣住。
半晌才反應過來,猶豫地問:「您是說,我不用再拍了?」
他把鏡頭定格,指著我那張絲毫沒有形象的放大的臉:「你的臉很適合大熒幕,你知道嗎?但是你一直太端著了,好像很怕別人覺得你丑似的。」
電影的后半程要去北歐拍攝。
行程大概要三四個月。
我的表演開始漸入佳境。
也漸漸理解了,為什麼有的演員在不同的電影中的表現可以差異如此巨大。一個好的導演,就像魔術師一般,真的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量。
那段時間我沒有聯系過駱洺一次。
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想念他。
這三個月就像是我的一場修行。
關于演技的,關于感情的。
直到我在新聞網站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商業聯姻:駱洺與集團楊姓千金近日訂婚。」
我的心里又泛起了一絲漣漪。
北歐的溫度很低,風吹到身上像不斷地摩擦著我的骨頭和肌膚。
我拍完了一場水里的戲,裹著羽絨服坐在沙灘上。
易原走到我的面前。
他拿著熱咖啡,塞到我的手里,突然問我:「身體不舒服?」
我搖頭:「沒有啊。」
于是他蹲下來,很認真地觀察我的表情。「是不開心吧,下一秒你好像就要哭出來了。」
我的眼眶紅了。「嗯,我被甩了。」
易原沒有多問。沒有問前因后果,沒有問他是誰,他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像是附和我一般,然后說:「感情的事,誰說得準呢?」
6
我發現自從我把壓在心底的事情和易原聊開了之后,心情不再那麼沉悶了。
我甚至也不會再去想念駱洺。
他好像漸漸從我的生活中淡去了。
等到收工殺青的那一天,易原特地攔住我,說:「杜澄,你這次表現得特別好,一定會被電影獎提名的。」
其實那些提名或者獎項我并不看重。
當時也只是網上被罵得太慘,我一邊看評論,一邊隨口摘了幾個句子那麼一說。
倒是駱洺當了真,嘴唇抿著,不高興了。
過了幾天就著手給我搞了一套影后的頭銜。
我笑:「別鬧,網上都說我那個影后比太平洋的水還水。」
易原嚴肅了起來:「這次不會了,杜澄,你別妄自菲薄。」
三個多月,我沒找過駱洺一次。
駱洺也沒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我們就跟斷了聯系一樣。
我想了想,這樣也好,他都是訂婚了的人了,怎麼說也算是半個有家室。我這樣子再上趕著,就真的是道德敗壞,破壞家庭。
可是沒想到,即將登上返程飛機的時候,我又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的聲音有點啞。
算了算時間,他那邊應該還是夜里。
「杜澄,」他說,「明天下午兩點我去機場接你。」
我沒問他為什麼知道我回國時間,因為我突然想到了,駱洺畢竟是投資人。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哼了聲:「這麼久沒來找我,怎麼了?杜澄,吃醋了?」
「沒有。」我很快回答。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一點猶豫都沒有。
那邊沒有聲音,只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
過了一會,駱洺的聲音才傳來:「嗯。杜澄,還是沒學會騙人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沒多久,他便把電話掛掉了。
7 駱洺(穿插 1)
杜澄的那部電影要去歐洲拍。
這我是知道的。
我覺得這也好。南方那邊催得緊,要我和楊家抓緊時間定下來。這幾個月,我應該就要和念月訂婚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里面,好像很怕杜澄知道這件事。
念月是一個很小孩子氣的女生。
上市公司背景的家庭,業務的事情都交給了她的哥哥。她想玩就玩,想認真了,也有千萬的資金由著她折騰。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非要我陪她去新開的網紅店鋪買奶茶。
隊伍排了有一條街那麼長。
人擠人。
我坐在車里,說你自己去排隊吧,我不想下去。
半個小時后,等到她好不容易買回來。不知道誰碰到了她,奶茶沒拿穩,撒了一半。
她哭唧唧地上車,抓著我的胳膊,說:「駱洺哥哥,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她后面說了什麼我都沒聽到,那一刻,我一下子想到了杜澄。
想到她把咖啡灑到我身上時的樣子。
和念月訂婚的第二天,我發了瘋似的想念她。
我開車回到她的別墅。
冷冷清清的。用人倒是偶爾會過來,房間還一如既往地干凈。
我躺在主臥的大床上,枕著她入睡的枕頭。
她走了三個月,連氣息都淡了不少。
三個月了,她甚至都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那一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做了很多夢。
夢里面,好像又回到我第一次和杜澄在這間房間里的時候。
我壓到了她的頭發,她嘶的一聲,哀求:「駱先生,你輕一點。」
我笑:「怎麼,你怕疼?」
「嗯……」她聲音低低的,「我怕。」
夢里面我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她像一只貓,很乖、很乖。
可是一個電話將我吵醒。
我猛地坐起,身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我莫名地煩躁。
胸口像是被堵住了,電話那端是陳助的聲音:「駱先生,您和楊小姐訂婚的通告已經知會媒體發布出去了,您要再看一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