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戈吃飯不緊不慢的,多半時間都是在「伺候」我。
是真的伺候,倒水涮菜干得不亦樂乎,就差拿著筷子往我嘴里送飯了。
終于,在他躍躍欲試要幫我擦嘴角的油時,被我一把拍開了手。
「你這是什麼癖好。」
學散打的校霸突變添茶倒水的丫鬟。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如坐針氈,著實不習慣,借著尿遁的理由出門結賬。
收銀員攤手一笑:「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帥哥已經付過了哦。」
她看左右沒人,又悄咪咪說了聲:「姐妹,你們兩個好般配啊!」
我雙臂揮得像轉盤,連帶著脖子一起擺動。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這……。」
身后突然冒出只手,攬著我的脖子往外走。
服務員眼睛一亮,看著我倆跌跌撞撞地出門,還不忘喊了聲:「歡迎下次再來!」
只有我還在無力爭辯:「我倆真不是!」
服務員置若罔聞:「真的好般配哦!」
出了門,我接過他遞來的口香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是說好了我請客嗎?」
「對啊,你請客我付錢,這不是很正常。」
是……很不正常好嗎?
他咧嘴笑,「你要是這麼在乎,下次再付回來不就好了。」
我想了一下,掏出手機:「我還是直接把錢轉給你吧。」
段戈:「……」
「婉拒了哈。」
?
好熟悉的對話。
路上他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比如他知道那是句玩笑話的時候其實松了一口氣,再比如約我出來主要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那麼下飯。
我:倒也不用如此誠實。
「然后我就發現,長得漂亮確實可以為所欲為。」
我撩撩耳邊的碎發,心想算你小子說了句人話。
他在絢麗的霓虹燈下微微別過臉,沉聲道:
「沈顏,我能加你的聯系方式嗎?」
我微微一怔,壓下躁動的心跳,連忙低下頭找手機。
假裝沒看到他紅到要滴血的耳垂。
然后就聽到他低低的笑。
「沈顏,你臉紅了。」
我:「……閉嘴!」
咱倆半斤八兩好嗎?
怎麼還五十步笑百步呢?
10
段戈送我到宿舍樓下。
「那,我就先上去了。」
他點點頭,眸光一閃,視線瞥過路邊小亭子,又快速收回來,落到我身上。
扯出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昨天給我洗的那件外套還沒干吧?明天我來拿。」
說完轉身就走。
我:?
什麼情況?
所以說我昨天撞上的那個人是他?!
怪不得一直覺得聲音那麼耳熟!
「你怎麼不早說?」
他瀟灑地揮揮手,含笑的聲音傳來:
「走了,小糊涂鬼。」
我目送他走遠,正要上樓,聽旁邊傳來一聲呼喚:
「沈顏。」
陸庭從黑暗里走出來,站在我面前,面色不善。
問的話也是咄咄逼人:
「你跟他什麼關系?」
「你說不喜歡我了……是不是因為他?」
我發懵,聽到最后噗嗤一笑。
「跟你有關系嗎?」
「怎麼沒關系!你是我……」他嘴唇開開合合,最后從嗓子眼憋出來兩個字,「朋友。」
興許是看我表情冷漠,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抓著我肩膀,恨不得把我搖醒。
「你能不能聽我一次話,段戈能毫無理由地把一個陌生人打個半死,你覺得被這樣的人纏上你還能逃得開嗎?!」
陸庭失控的樣子,這還是我第一次見。
他力氣很大,這會兒恨不得把我肩膀捏穿。
我又推又打,可這人跟塊石頭一樣,根本不為所動。
身邊三三兩兩圍起來一小圈人,拿著手機拍照,湊在一塊議論紛紛。
眼看著事情要鬧大,幸好秦薇下來了。
她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間偉岸起來。
秦薇應該是在樓上聽到動靜,誰曾想會看到剛交的男朋友拉著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小青梅不撒手。
她跟陣小旋風一樣鉆過人群,輕而易舉地拿下陸庭的手。
愛情。
這絕對是愛情。
我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我沒空,低頭看去,肩頭果然紅了一片。
秦薇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我懷疑她下一秒就會舉著巴掌打過來時,又故作柔弱地鉆進陸庭懷里。
「不是說好了再等我一會兒嗎,怎麼和她鬧起來了。」
陸庭不語,垂眸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好一會兒,才啞聲對我說了聲「抱歉」,然后只身離開。
秦薇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剜了我一眼就往宿舍跑。
沒過多久,陸庭又發消息過來:
「顏顏,他和蘇馳沒區別的。你自己想清楚。」
蘇馳……
這個名字猛地從記憶里被他揪出來,直砸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11
我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夢里我才大二,正在準備月底的文藝匯演。
節目是團體舞,練起來聲勢浩大,門外密密麻麻圍了一群人。
我們練到一半才休息,正坐著喝水,就見蘇馳掛著攝像機走進來。
他皮膚很白,鼻梁上掛著一副細框眼鏡,笑嘻嘻的,但眼神總是很陰翳。
我和他視線一觸即分,然后就見他徑直走過來。
「同學你好,我們是校攝影會的,想拍兩張宣傳照片,可以嗎?」
我點點頭,示意他自便。
然后就低頭看手機。
陸庭今天下午明明沒課,為什麼還不回消息。
我在休息結束前又轟炸他幾條,抬頭才發現這人還沒走。
他們社團的人坐在另一邊的墊子上,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他直勾勾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