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突然變得晦明不定。

明滅的燈光里，我臉上閃現的陰影組成了無數的表情。

開心的，憤怒的，悲傷的，呆滯的。

每一面都是我，每一面或許……

都將不再是屬于我。

零點，兩面連接的鏡子，白月光的物品。

抽魂儀式所需的一切，都已齊全。

儀式持續了好幾分鐘。

我的身體逐漸軟了下來。

思緒也逐漸被抽離。

視線里的最后一幕。

是我在鏡前……勾起的嘴角。

一切……都不屬于我了。

一切，結束了。

10

宋晏青睜開眼時，眼前的姑娘已然是面帶微笑。

「哥哥？」

宋晏青伸出去的手突然就頓住了。

「渺……淼淼？」

「你是……誰？」

眼前屬于林渺渺的那張臉突然露出了一個她本人絕不會有的表情。

她眨了眨右眼：「哥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是……江淼。

「是你的淼淼啊。」

宋晏青吸了吸鼻子，突然就發現自己已經紅了眼眶。

他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自己：「淼淼，你終于回來了……我……你等等，我去洗把臉……」

江淼抬起頭，楚楚可憐：「哥哥……我疼。」

宋晏青搓了把臉，連忙手忙腳亂地解開江淼的禁錮。

「淼淼對不起……是哥哥不好！」

他雙手捧起江淼的臉：「這些年，你……在那邊還好嗎？」

江淼突然收住了表情：「哥哥，你覺得呢？」

宋晏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

隨即，他又恢復了平靜，一把抱住了江淼。

「對不起淼淼，是哥哥救你太晚了！

「好在終于……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淼掙脫了宋晏青的懷抱。

「一切？」

她的表情終于消失。

「哥哥，你付出了什麼？

「錢財？時間？

「還是……別人的命？」

宋晏青背過了身。

「淼淼，你不需要背負這些。讓哥哥來承擔這些罪孽就好！」

「這……些？」

江淼卻不依不饒地轉到宋晏青身前：

「所以你殺死的……不止一個人，對嗎？

「哥哥，除了林渺渺，是不是還有別人？」

室內陷入沉默。

宋晏青沒有說話，江淼也就沒有開口催他。

宋晏青彎下腰，慢慢在地上坐了下來。

「是，還有一個。」

又馬上抬起頭解釋：「但是淼淼別怕，沒關系的，這些事與你無關，哥哥會處理好一切的，您放心……」

江淼打斷他的話：「怎麼處理？」

她逐漸變得咄咄逼人：「死去的人命，你要怎麼處理？」

宋晏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死而復生的天上月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語：

「不如……你去警察局處理，好不好？」

下一秒，門被暴力破開。

一群男人舉著武器沖了進來。

身后，跟著一個年輕女性。

宋晏青的表情突然盡數碎裂。

他面前的【江淼】明媚地笑了。

「救我？」

而那個年輕女人也開口：

「宋晏青，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說救我？」

恐懼，終于出現在了宋晏青的臉上。

他連滾帶爬地想站起來，卻被一腳絆在了地上。

幾個男人迅速把他捆成了粽子。

他哆哆嗦嗦地看著兩個面容熟悉的女人。

「你……還有你，到底是誰？」

兩個女人一起開口。

「我就是自己。

「從來不是你的誰

「我就是……江淼/林渺渺。」

11

看到這群人破門而入時，我摸著植入了微型設備的耳釘，終于松了一口氣。

我林渺渺差點就演不下去了呢。

所有人都來齊了。

前頭是群主和兩個管理員。

哦，管理員還有另一個身份。

一個，是江淼的哥哥。

另一個……是一位父親。

一位……失獨的父親。

真正的江淼上來就給了宋晏青一巴掌：

「陰魂不散的東西，禍害完我還要禍害別的姑娘？」

宋晏青被這接連的物理和心理沖擊沖蒙了。

「淼淼？你……這是怎麼回事？

「是你回來了？還是……」

江淼反手又是一巴掌，這次把他的頭直接掄地上了。

「你不蹲局子的話，我哪敢回來？」

她的鞋尖踩上宋晏青的臉：「你差點毀了我的一生，怎麼有臉讓我回來？」

12

江淼是宋晏青的白月光。

也是……他手下的受害者。

他們青梅竹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江淼美麗，溫柔，為人親和，和所有人都能做朋友。

他當然喜歡她。

喜歡到……他覺得，她注定只屬于他一人。

他瘋狂追求她，帶早餐，寫情書，暗中針對同樣喜歡她的男孩子們。

可他從沒想過，他的天上月會有暗戀的人。

且不是他。

從她的書包里發現準備送出去的千紙鶴時，憤怒沖垮了他的理智。

那是他的月亮，怎麼可以照耀他人？

……既然那麼不聽話。

他想。

那就……抓住月亮，拽下月光吧。

把她變成獨屬于他一個人的，就好了。

來日方長，她只是還不懂事而已。

以后就好了。

以后她就會知道，他才是她的唯一了。

他把她約回了家。

然后……把她按在了身下。

……動靜太大，雙方的家長阻止了一切。

他記得她全家差點撕碎他的樣子。

可他心里卻只是在想。

真可惜。

差一點。

只差一點點……

她就永遠是他的了。

真可惜。

這件事之后，她搬家了。

江淼一家人消失在這個城市。

可是無數個夜晚，她都會被半夜驚醒，生理性窒息到難以呼吸。

每一次洗澡，她都把自己搓得渾身通紅。

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覺得會有人翻進她的房間，把她悶死在被子里。

最后她割腕了。

家人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