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了下,確實是我媽。
趙慶那雙陰沉的陰沉地眼睛緊盯我們,咄咄逼人:「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像的人麼,宋阿姨能那麼年輕,該不會是……長生不老了吧?」
8
我媽臉色微變。
千百年來我們隱藏身份,活得小心翼翼,不然會被當成妖怪打死,或者被求生心切的皇帝煉成丹藥。
可惜,科技與互聯網,讓潛伏越來越難。
我接過照片,居然直接承認。
「這里頭的人,確實是媽。」
這話一出,趙慶興奮得兩眼發光。
趙鵬臉色難看起來:「芊芊,你可別開玩笑,怎麼會有人四十年不變樣的?」
「想什麼呢你們?」我失笑。
「照片里,確實是我媽,但本身是用 PS 改的,看,頭發絲還有摳圖的齒輪狀痕跡,四十年前的公社制服可不這樣,應該是從影視作品里摳圖下來的,博主,你用我媽的照片改來騙流量,就不怕我們告你?」
沒一會,發評的人灰溜溜刪評。
「眼真尖,是前陣子出來旅游看到美女偷拍的,開個玩笑啦。」
趙慶仍堅持:「不是,這個地方真不對勁……」
「給我閉嘴!」趙爹來火氣了,發狠罵,「再疑神疑鬼丟人就滾!讓親家白看笑話!」
趙慶的臉漲得通紅,恨恨地抿住唇。
晚飯我媽張羅了一大桌好酒好菜,他是一口沒碰。
趙鵬幾杯下肚喝高了,亢奮地一手摟我一手摟著我媽,左右開弓手不斷游弋,享起齊人之福。
「媽,以后我就改口,跟芊芊一起叫你媽,保準好好孝順您,疼愛您!伺候您~」
我媽滿口答應,把子母河水混在酒里,看趙鵬一飲而盡。
我們心情愉悅地相視一笑。
胎,這不就種下了麼?
9
趙家三父子快樂得像耗子掉進了米缸。
村里民風開放,女人們又吃素許久,我找到趙鵬時,他正在蘆葦叢里肉搏,我聽到雙胞胎姐妹花問:
「芊芊好,還是我們好?」
趙鵬的聲音在大汗淋漓中融化著。
「當然是你們,她裝清純,都不給我碰呢!」
「哥哥嘴真甜,以后就永遠留在我們這吧,嘻嘻嘻。」
我惡心得夠嗆,趙鵬還以為我在暗自傷心,完事后提起褲子嬉皮笑臉:「芊芊,生氣啦?女人要學會大度,不然容易把自己氣死。」
等他走遠,我沒好氣地戳了那兩丫頭腦袋。
「你們不知道他才懷上麼,胎像不穩,又是頭胎,出問題就麻煩了。」
她們笑嘻嘻:「就解解饞,沒真折騰他,姐你放心,他胎位很正,很快就會顯懷啦。」
果然,趙鵬回去就嚷嚷肚子餓,一個人吃光了我家所有東西,卻沒有半點飽腹感。
家里吃完了,他直闖鄰居家,打開冰箱就狼吞虎咽。
先是熟食,再是蔬菜,接著是血淋淋的鮮肉!
鄰居也不惱,誰家沒見過孕夫?
寵著唄!
不過一個中午,趙鵬身體吹氣球胖了起來,他懷疑是吃錯東西,痛苦呻吟:「芊芊,我的胃疼得受不了,你讓我爸開車,馬上送我去醫院!」
他引以為傲的腹肌全沒了,漲成松軟的肉。
「是這兒疼?」我摸了下他肚子,感受腹中美妙的胎動。
他渾身過電一樣,抑制不住哀號。
「對對對,我,我肚子里好像有什麼在動,是什麼,該不會是寄生蟲吧!」
「沒什麼。」我由衷地恭喜他。
「你只是懷孕了。」
10
趙鵬憋紅著臉罵:「去你的,男人怎麼可能懷孕——」
很快他就信了,他真切感受到身體里有了另一個生命存在,那股霸道的生命貪婪地吮吸血肉內臟。
他慌了,用最惡毒的話罵我,威脅我。
直到筋疲力盡。
我把他手腳用鐵鏈捆在床邊,好脾氣地提醒。
「留著點力氣,分娩時不夠力怎麼辦?」
我的無動于衷讓他意識到,這一切荒誕都是真實的。
趙鵬明明慌得很,卻用一副要讓渡天大賞賜的口氣說:「芊芊,你送我去醫院,我就馬上娶你,我不是市中心還有一套房子麼?也寫上你名字,夠不夠!」
我用他指紋打開手機,里頭是數不清的視頻,不堪入目的那種。
我停留在其中一段。
地窖里,一個完不成詐騙任務的女孩正被電擊著。
她的哀號聲比趙鵬現在的,更絕望更慘烈。
因為不肯去詐騙老年人,她光著身子被扔到滿是蛆蟲的地窖里。
這段視頻我看過很多次了,可每看一次,心依舊如刀割。
我手指撫摸過屏幕里那張骯臟的小臉:
「這是我的妹妹,宋相儀。」
趙鵬大驚失色,立刻否認:「她不是你妹,真的,她叫蕭純,是我前女友而已!是她自己要去借裸貸跳樓,關我什麼事!」
「我們借腹而生,容貌多少受父體影響,血緣是你們才在乎的東西,我的傻妹妹……」
活了那麼多年,她依然篤信人性本善,寫信回來說她在城里遇到個特別好的男孩。
這個男人不僅給她愛,還給她尊重。
「他一點不大男子主義,時代變了,跟幾百年前都不一樣了。
「姐姐,我很想,在這個時代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家庭。」
我們尋找的父體都是惡貫滿盈的惡徒,這個原則是千年前就定下。
與黑暗共舞,早讓我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可我仍替妹妹高興,但很快,我從她信里的只字片語里讀到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