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只是覺得,我們諾諾這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所以就想著,給你多一些勇氣,去向別人敞開心扉。」
原來......
真的不是什麼情蠱。
那韓亦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本心?
段思誠對我口無遮攔,第二天鼻青臉腫地來學校。
也是他干的......
可素不相識,他圖什麼啊?
難道,是失戀了想找人消遣?
畢竟——
他對那位白月光,可是愛得深沉。
我深吸口氣。
直接把頭埋進被窩里。
感情這東西,真的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算了,不想了。
就先這樣吧。
當只鴕鳥,樂得自在。
23
之后幾天。
我一直在躲韓亦遠。
通常大老遠看見他,我掉頭就走。
反復幾回后。
他不再試圖靠近,只默默地站在原地,神情低落。
江晴拿手肘捅我:
「這是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不管如何,好歹給人家個解釋的機會。
「嘖......你不知道,他就像淋了雨的小狗,讓人看了怪心酸。」
我沒說話。
恰恰是因為感覺要離某些答案越來越近,自己才越想逃避。
這種陌生的情感,讓人不安。
就像自然界動物感知到危險,會立刻藏起來。
可再怎麼躲——
最后也還是沒躲過去。
周三下午。
我剛走出教室,就看見江晴和阮阮等在門口。
「諾諾,韓亦遠和段思誠打起來了!
「現在兩人都在醫務室呢。
「都怪那段思誠嘴賤,說你之前拒絕他,完全就是拜金、嫌貧愛富。
「也是巧,韓亦遠當時走在他身后不遠處,全聽到了......」
我腿比腦子快。
直接就奔著醫務室去了。
還沒進門,差點和人撞上。
是段思誠。
時隔半年,他再次鼻青臉腫。
看見我,段思誠的臉拉得很長。
他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后又不甘地咽了下去。
頭也不回,直接走了。
我沒理會,徑直往里進。
韓亦遠看起來,要比段思誠好很多。
他只有嘴角處,微青一塊。
我抿抿唇,努力地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怎麼又把人給揍了?」
原本坐著的人,猛地抬頭。
看見我后,韓亦遠下意識地起身想要走過來。
但很快。
動作又僵住。
他站在原地,聲音很悶:
「我還以為,你不想看見我了。」
校醫輕咳一聲。
笑呵呵地表示要去上個廁所。
我嘆氣。
「那你就打架?」
韓亦遠看著我:
「他欠揍。
「要是讓我再聽見他胡咧咧,我還接著揍!」
我繃著臉。
「那還得謝謝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不是路見不平......」
他低聲地反駁:
「我不能容忍有人污蔑你。
「就像對你那個白月光一樣?」
這話剛說出口,我就后悔了。
嘶。
好酸。
韓亦遠征住。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嘴角壓抑不住地揚起。
一字一句道:
「諾諾,沒有別人。
「一直都是你。」
24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韓亦遠輕呼口氣:
「果然,你不記得我了。
「也是,當時我整張臉腫得不行,認不出很正常。」
在他的提示下。
我雙眼瞪大:
「你,你是那個......」
高二那年暑假。
雨后,我背著竹簍上山摘蘑菇。
這種山珍野味,挺值錢的。
但走著走著, 突然發現有個男生蹲坐在地上。
湊近一看。
我驚了。
這人的臉也不知道是對什麼過敏,腫得像豬頭。
小腿上還有兩個牙痕在流血。
「你還好嗎?」
我皺眉, 這明顯地是被蛇咬了。
他沒回答。
就愣愣地看著地面出神。
沒辦法。
我只好先撥了 120,然后把隨身帶著的蛇藥片和水搽, 涂抹在他的傷口上。
「不用管我。」
地上的人終于開口。
但語氣,卻是死氣沉沉的。
嘖。
怎麼感覺像是想尋死?
我手上動作沒停:
「天大地大, 活著最大。
「遇到檻邁不過去, 就跳過去。
「螻蟻, 尚還懂得茍且偷生呢。」
男生輕嗤。
「你懂什麼?
「就留我自己,還不如......」
他沒繼續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
也許是有話憋在心里太久, 他忍不住:
「我爸媽,回不來了。
「他們為了救我,躺在那輛大卡車下, 再也無法睜開眼。」
男生說著說著, 身體微微地顫抖。
啜泣聲慢慢地響起, 漸漸地又變成無聲的嗚咽。
我靜靜地聽著。
等他情緒平復一些, 才開口:
「那你更應該好好地活著。
「這世上有錢不是萬能的, 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你要是也不在了, 逢年過節誰給他們燒紙、上供?」
男生錯愕地抬起頭。
我接著絮叨。
挑揀自己過往的一些事情說了說。
「你看,就算再難——
「我不還是在努力地活著嗎?
「走吧, 救護車到了,我扶你下山。」
男生沒出聲。
但在我伸手去扶的時候, 他沒有抗拒。
把人送上車后。
我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后了。
沒想到。
會在今天舊事重提。
25
醫務室里。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韓亦遠微微地失神。
「那時候, 爺爺看我總把自己封閉在房間里, 就強行把我送出去散心。
「到景點時,趁著導游沒注意,我悶頭往山上走。
「當時只不過是想遠離人群,卻沒料到會被蛇咬。」
「如果不是遇到你, 我可能就放任自己留在那座山上了。
」
他斂眸:
「之后,我一直都有在關注你。
「和你報了同一所學校,進了同一個攝影社。」
我詫異。
「那你怎麼不直接跟我說?」
韓亦遠挑眉:
「你當時對身邊的異性避如蛇蝎,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面。
「我要是說了,恐怕直接就會被判死刑。」
切。
哪有那麼夸張。
我張嘴想反駁,但又有些底氣不足。
氣氛驀然一滯。
見我不說話,原地站著的人動了。
他一步步地走向我。
「喬諾, 所謂的白月光,從來就是你。
「我費盡心思,只為了靠近你。」
我手心出汗。
先前心里那些說不出口的芥蒂, 隱隱地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
是緊張、慌亂。
我忍不住喊出聲:
「等會兒!
「你就站那兒別動!」
韓亦遠一頓。
他失落地停下, 直視我:
「諾諾, 你在怕什麼?」
我:「...... 」
我確實在害怕。
怕和別人建立親密關系,怕在一段感情中丟失自己。
但看著眼前的人......
好像又沒那麼怕了。
這段時間以來。
和他相處時, 喬諾一直都是喬諾。
韓亦遠向我走了九十九步,而我——
只需要向前踏出一步。
或許就像阿婆說的那樣, 自己要更勇敢點才行。
「有什麼好怕的?」
我杠了回去, 主動度走上前。
一步, 兩步。
距離,越來越近。
韓亦遠眸中訝色閃過,很快地變成炯炯亮光。
他唇角弧度漸深, 喉結滾動。
就像那晚一樣,吻了上來。
不同的是——
這次,我沒有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