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這賤人還死不瞑目。」
我眼珠子轉了一個圈。
他們說:「神經還沒死透,得再補兩槍。」
合金皮膚堅韌非常,子彈射穿我的衣服,在我的皮膚上形成一個一個凹坑,又在皮膚緩慢回彈時,一個一個掉了下來。
我猛然起身,帶著前所未有的爆發力,一拳一個人頭。
對手-2。
然后這個倉庫,又不停地響起槍聲和男人粗獷的吼聲。
只是這吼聲,從憤怒無比到后來變成驚恐的求饒。
火藥味順著塵土蔓延四散,槍聲也變得越來越稀薄。
那些看起來應該很強壯的身軀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
最后整個倉庫只剩下花臂的聲音:「饒了我饒了我!」
他用他僅剩的好手,撐著地不停地磕在滿是塵土的地板,發出「咚咚咚」的虔誠之音。
見我不動手也不表態,他干脆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我犯賤我不干人事我該遭天譴!」
我撓了撓發癢的頭皮,從發絲里順下幾顆變形的子彈,思考著要不要留他一條命。
畢竟我們不熟悉地形,他可以帶路。
然而陳藝卻沒想到這點,她從籠子里爬了出來,撿起地上的鐵棍,一棍敲在花臂的頭上:「那你就去死!」
他哀號一聲,頭頂汩汩流著鮮血。
好在這貨生命力異常的頑強,并且被這一棍子敲通透了。
他說:「奶奶們,我知道你們想逃,留我一條命,我知道走哪條路!」
11
槍聲會引來遠處的人,還有他們口中的「將軍」的人,應該也快要到了。
我從倉庫門向外看去。
這里是一個獨立的山頭,植被茂密。
附近不遠處有一條河,碼頭停靠著一艘貨船。
「那艘船是你們的嗎?」
我提著花臂到了門口,指著碼頭給他看。
「是是是,我們就是把人從邊境運到這里,等著買家挑選。」
花臂瑟瑟發抖,滿臉討好:「奶奶們,我會開船,只要上了船,假裝成漁民,等過了境,你們就安全了。」
他這句話,字字都說在了我們的心坎上。
女孩們本還有些顧忌,現在都爭先恐后地爬出籠子。
有我這樣一個人形殺器,再加一個倒戈的緬北孫子。
感覺回國有望了!
然而還有很多女孩子選擇留下。
她們臉上多的是麻木。
我回頭問雪:「你還有什麼擔心的?難道你想把一輩子撂在這?」
雪抱著膝蓋,沒有說話。
花臂咧嘴一笑:「有些人是自愿來的。要是能被將軍看上,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咱們這個地方人太窮了,他們還情愿去園區搞詐騙……」
陳藝提起了鐵棍:「奶奶讓你說話了嗎?」
花臂嘴一癟。
我想,如果是自己選的,那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于是搖了搖頭,讓姑娘們把地上的槍撿一撿。
雖然不會用,起碼能唬人。
這上了船還不知道會路過哪些地方。
十幾個女孩子,總該有些武器才有安全感。
這個山頭不足一百米高,有一條平整的沙土路直通山下。
我們往山下走著。
花臂卻越走越慢,幾乎掉到了最后。
陳藝快步回頭,在后頭拿鐵棍子砸他:「走快點!別想拖時間!」
他一邊求饒,一邊展示他被子彈擦傷的那條腿,和斷了的胳膊。
起先卑微,卻在某一個地方站住,用一種讓人厭惡至極的口吻調笑:
「要不你背我?我反正是走不動了。
」
12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令人恐懼的施暴者。
而是一個跪下抽自己耳光,自認孫子的,毫無尊嚴的畜生。
他竟敢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舊恨未消,又添新仇。
陳藝怒火中燒,揮起棍子要打他。
他一躲,摔進了灌木叢,連著往下滾了幾十米,直到山下。
尖銳的倒刺劃得他身上沒一塊好皮,他癱倒著,「哎呦哎呦」地叫,看著叫人解氣。
我們嘲笑著他的愚蠢,繼續下山,卻沒注意,他雖然捂著傷口哀號,但那表情,分明是奸計得逞的獰笑。
我們中計了。
但當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灌木里才是安全的。
沙土路下全是地雷。
我走在最前面,進入了雷區的正中央,身后傳來了爆炸的巨響。
延時引信地雷,踩上去沒有聲響,等到隊伍過半,截斷式引爆。
陰毒之極。
買賣人口的團伙常年在東南亞各國游走。
他們是獨立于緬北幾個軍閥的,一般情況,是合作關系。
但緬北這個地方,沒有江湖道義一說,為了防止有人黑吃黑,人販子就在山頭上設計了重重機關。
畢竟,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卻要面對正規軍力量的軍閥,總得想點刁鉆的法子。
被炸飛的時候,我后悔了起來。
我又想起了雪的眼神。
與之衣著不符合的,她的眼神。
那是置身事外的無關痛癢的憐憫同情。
她知道得多,她說的話我應該聽一聽的。
原來,我真的害死了她們。
害死了信任我,跟著我逃出來的女孩們。
她們身體的殘肢被炸得四散,這條路霎時間血肉模糊。
這就是緬北吧。
寧愿毀掉,也不會讓你逃離。
我被炸得失去了意識。
系統,看來你這合金的皮膚也抵擋不了地雷啊。
13
不知過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被人拉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