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哭泣的聲音止住,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丈夫一般:「那向男怎麼辦?」
爸爸還沒有說話,周向文扯開了嗓子:「媽媽,你不幫我,我也有罪的。」周向文跟蘇清他們也沒有特別好的關系,事情曝光,周向文也會被牽扯進來。
「媽媽,你要幫我。」周向文放低聲音,帶著誘哄,「你是想要我也被人抓進去嗎?」
媽媽不再哭了,她喃喃說:「怎麼可能,你是我的孩子……」語句戛然而止,我站在不遠處。
眼睛很干,但我不會再哭了。
媽媽,你未說完的話可是想起,我也是你的孩子?
「哈哈哈……」我低聲笑了起來,大概是想不起來的。
此后的一天,我眼睜睜地看著媽媽打電話跟親戚們哭泣:「向男這孩子不聽話,她跟著一個男孩跑了。」
周向文跟著爸爸一起去了一趟水庫,水庫是剛剛建成的,人并不多,爸爸站在樹下,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面,說:「向文,以后別這麼任性了。」
周向文乖乖地應著,碾了碾腳下的煙灰:「不會了,我下次不會再任性了。」
我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是哥哥的不再任性。
爸媽都在拼命掩蓋我的存在,只要他們不去報案,就可以掩蓋自己的女兒被兒子害死的事實。
死去的第六天晚上,整座屋子快被我的血色遮掩完全。
我大概明白自己的執念是什麼了。
是恨意,對家人的恨意。
比起那三個殺害我的混混,我更想看著他們走向地獄。
那三個混混,我同樣不會放過。
15.
小時候的我很缺愛,像個破布娃娃,一點點關心,那空洞的地方就好像被棉絮塞滿了。
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守在村口,等爸爸媽媽的車回家。
雖然等一百次,他們也就回來一兩次。
但我依然樂此不疲。
隔壁家的孩子就不一樣,她只要等五次就好了,周末爸爸媽媽都會回來看她。
我問過奶奶:「爸爸媽媽是不是很討厭我呀,為什麼都不愿意回來看我?」
奶奶摸摸我的腦袋:「他們都愛甜甜,只是工作太忙了。」
真的是這樣嗎?
我跟著爸爸媽媽住了以后才知道,原來他們每個周末會帶著周向文出去玩。
周向文的玩具塞滿了一個大大的箱子,我從小就一個布娃娃。
一個微笑的大熊娃娃。
我背著這個娃娃從兩歲到八歲,八歲那年,我把它放在奶奶的墳頭陪她了。
我說過要陪奶奶一輩子,但我要念書,就只能讓娃娃代替我陪著她了。
然后,就再也沒有人陪著我了。
其實哥哥有句話沒有說錯,小孩子哪有什麼惡意啊,都是在大人的默許下做成的。
就像哥哥偷錢,我被打一頓。
周向文跟人打架,是我沒有看好他,又被打一頓。
被打的次數多了,周向文明白了,我也明白了。
周向文比我大兩歲,是哥哥。
所有人都忘記了,我變成了他的姐姐。
所有人都愛周向文,奶奶死后,無人愛我。
高中三年,我像懸在鋼筋上一樣。
明明,再過兩個月,我就要有不一樣的人生了。
明明,馬上就要不一樣了。
但我死在即將改變生活的那一年。
16.
我的尸體被人發現了。
有兩個十七八歲的人去水庫游泳,溺水了,大聲呼救引來過路的人。
男孩聲音顫抖:「我好像在下面看到尸體了。
」
于是,我的尸體被人拉了上來。
尸體被人發現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沒有了束縛,不用日夜跟在周向文身邊了。
于是我飛快地飄去看自己的尸體。
唔,手被魚吃了,腿也是。
就還有一雙空洞的眼眶對上我的眼睛。
周圍人看到都吐了,我沒有。
我只是圍著她轉了一圈,石頭好明顯,在身邊纏繞一圈。
我懷疑周向文真的是個傻子。
明明不用綁上石頭,把我推下去就好了。現在綁上石頭,不就很明顯是兇殺案了嗎?
果然,當天下午,逃往外地的兩個混混扛不住壓力,跟父母聯系上了。
我坐在警局門口,看著憔悴的蘇清來警局自首。
蘇清臉色蒼白,這幾天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煎熬,眼前一片烏黑,他說:「我自首,我們三個人殺了周向男。」
蘇清的聲音很低,但我還是聽見了:「周向男,我喜歡你,我來賠罪了。」
我撇了撇嘴,蘇清的喜歡就是把人拉下水,讓那個人墮入泥潭,然后愛上她嗎?
多可笑。
我跟著警察來到家里,周向文已經嚇傻在床上了。
媽媽哭著讓警察不要抓周向文,她說:「我的女兒她是跟人私奔了,怎麼關我兒子的事情啊?」
警察把他們一家三口一起抓起來了,樓下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周向文面色枯白。
在警察局,周向文說:「都是我爸爸媽媽指使我做的,不關我的事情啊!」
我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看了好久的熱鬧。
媽媽聽見周向文說是她指使的后,紅了眼圈:「文文,我是你的媽媽啊,文文……」
周向文挪開了眼睛,爸爸沉默不語。
就跟很多年前一樣,我發了高燒,周向文要出去玩,我哀求:「爸爸媽媽帶我去看病吧,我以后會好好孝順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