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
所謂的前世,根本不是前世?
只是同一具借著蠱力,保持年輕活力的身體,失去了記憶?
一時之間,那種虛假的荒謬感,又涌了上來。
而龍七爺這比慘的老爺子,又設想顧誠可能是我和宮黛的孩子。
我還沒想到怎麼解釋。
云凡,倒是冷靜地幫我分析了出來。
只有不在意,才會這麼冷靜吧。
我一碰到她的事,腦袋就跟發瘋了一樣。
她倒是分析得頭頭是道……
可跟著,就又說到了夢游懷胎那一晚。
嘎婆說那就是我。
云凡不信。
她更多的是不能接受,既然我知道那晚是我,卻從來沒有跟她提過。
甚至在知道她懷胎后,還幾次勸她和顧誠好好過日子。
就像剛才,她理性分析我和宮黛在一起時,我心里的苦澀一樣。
可我怎麼跟她說,自己不能人道?
就在我想解釋時,宮黛果然追了上來。
我以前從未恨過她。
就算知道她不是我姐,只是為了顧誠的幸福,搞了巫蠱之術,也隱瞞了我的身份。
可知道是她害死了云凡,也是她特意用造畜術弄出了顧誠,在我和云凡中間橫插一腳時,我是真的恨她。
更可笑的是,這個局,是順手為她布的。
她卻以為,自己才是布局的。
就像她說的,七十年前,她引動了蠱崖里的蠱蟲,云凡明明可以不管這些蠱蟲,追上去,殺了她。
可最后,云凡選擇鎮蠱崖,而不是殺她。
個人私仇,和一族安穩,云凡選擇的從來都是后者。
就像她用本命血咒祭了這六面銀鏡,就是和阿羅已經商量過,怎麼用蠱引,引樹蠱過來破崖。
缺的,其實就是以命祭出的本命血咒。
所以,他們一直沒有這麼做。
直到,她不得不做,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阿羅懂她,在她死后,為了不讓她白白獻祭,來這里順著她的本命血咒,下了蠱引。
然后按兩人過往幾十年的研究,將她葬在老槐中間,再用精血養蠱。
他們,已經超脫了小情小愛。
而宮黛,一直在用自己的嫉恨,攪亂這些事情。
在蠱蝶亂飛,蠱崖中的蠱蟲全部出來時。
我和云凡對視了一眼,腦中閃過,阿羅和云凡也是這樣站在這里鎮蠱崖的!
前世,不是前世。
只不過是延續。
一切,早在七十年前,云凡祭出本命血咒,阿羅剜心取蠱時,已經注定了。
參天大樹,拔地而起,一切都將被這棵大樹吞噬。
而我,只需要抱著云凡跑出去就行了。
可宮黛的蝶戀花,經幾十年采蜜,厲害非常,纏住了云凡。
我想用彎刀救她,卻被引動的忘情蠱咒,搞得頭痛欲裂。
最后,居然是顧誠從樹根中沖出來,以一聲「媽」喚住了宮黛,扯著樹根貫穿了自己和宮黛,強行抱著她,又沉入了樹根之中。
或許,宮黛到最后,都不知道。
自己想讓顧誠奪回夢情蠱,是因為想制作出一個真正的阿羅替身。
還是想著,幫顧誠續命。
她當了顧誠三十年的媽,時常去看我和二老,一家人感情其樂融融,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
或許,她只是想救顧誠。
但過往種種,又席卷而來,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吧。
等在嘎婆和龍七爺的帶領下,以巫舞驅蠱,讓樹蠱將蝶戀花,以及蠱崖中兩百多年自行吞噬生長的蠱蟲吃掉,這事才算塵埃落定。
回到吊腳樓,我將事情安頓好。
再回過頭來時,就見云凡坐在小竹椅上,泡著腳,睡了過去。
嘎婆無比心疼,總感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我幫著嘎婆,剪掉她身上的衣服,然后抱著她放進藥浴桶里。
她就這樣躺在那里,照樣沒有穿衣服。
可我心里卻沒有半點旖旎的念頭,只有心疼。
原來,愛到極致,已經超越這些世俗情欲。
阿羅,制夢情蠱,并不是為了歡好。
而是想要生生世世。
06
這一晚,我夢到了很多東西。
確切地說,不是夢。
是好像忘記的那些東西,突然又想起來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突然感覺可笑。
云凡一夢十年。
而我,卻一夢百年。
就在夢醒的那一刻,我是宮墨,是阿羅,也是夢情蠱。
我熬了阿羅最拿手的雞湯給云凡,炒了云凡喜歡吃的菜。
每一樣,都彰顯著,我記起來了。
龍七爺很開心。
嘎婆很擔憂。
云凡,很迷茫。
這種感覺,我懂。
所以我不去點破,卻又刻意將過往種種攤開在她面前。
希望她能慢慢接受。
但裝傻,終究還是裝不了一輩子。
她需要時間,我也一樣。
直到我爸媽找了過來,二老已經和龍七爺一般大的年紀,卻沒有龍七爺這樣能以蠱養身的強健。
宮黛用蠱術更改了他們的記憶。
就算她死了,在他們認知里,我和宮黛就是他們的一雙兒女。
過往三十年,都是他們照顧我。
我不可能不管他們。
所以,我還是要回去安頓好他們的。
就在那一晚,我放出了一直被我刻意壓著的夢情蠱,入了云凡的夢。
我知道她在意什麼,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云凡,那些都是我,你并不用在意宮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