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渾身赤裸的顧誠,落在他臍下那顆紅痣上,瞳孔縮了縮。
卻還是一把將我抱起,「我帶你先離開。」
03
這是宮家老宅,宮墨還算熟悉。
沒有走門,而是從最里面一個柜子后的墻洞,出了屋后,抱著我從后墻翻了出去。
墻外,有個六十多歲,裹著苗巾、用桿銅煙管抽著旱煙的老漢接應。
他吸一口煙,就對著宮家老宅吹氣,吞云吐霧,跟作法一樣。
見我們出來,忙擺手:「阿黛那妹子的蝶戀花,現在兇狠得很,等她出來,老漢我也吃不消,怕要被她吸干采蜜,快走!快走!」
宮墨抱著我一路跑到停在暗處的車,將我往后座放:「嘎婆,你看下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動。」
外婆一臉憔悴,伸手想來摸我。
一邊的老漢拿著銅煙桿,對著我額頭輕輕一敲。
銅制煙鍋里的煙還燃著,銅鍋發燙,夾著旱煙嗆人的味道,在我面前一晃。
這一燙一嗆,我重重地咳著。
咳牽動全身,原本僵硬的四肢,瞬間緩活了過來。
可這煙太嗆了,跟著就是接連地咳。
外婆忙用我拍著背:「感覺怎麼樣?」
手卻捏著那個銀鈴,往我心口來試。
就在靠近時,銀鈴中依舊傳來號角的嗚嗚聲。
外婆先是松了口氣。
可我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加上喉嚨好像糊著那碗什麼血蠱的黏液,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還是那老漢沉聲道:「采芝妹子啊,你真的是老了,這麼濃的花香沒聞到嗎?她身上,有蝶戀花的血蠱呢?
「不采蜜,就得死!」老漢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跟著「嘿嘿」地笑,瞥了一眼開車的宮墨,「你小子的福氣來了!」
「你一直吸著這煙,嗆得快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哪還聞得了花香。」外婆瞪了他一眼。
小心地扶著我,在我身上嗅了嗅,冷聲道,「阿黛這七十年,不知道采了多少蜜,強成這樣。我還以為能制住她,卻沒想是裝的,在后面扮豬吃老虎。」
「我一向就說她比你們狠,更適合煉蠱。」老漢倒沒再嗒吧旱煙。
直接蓋上銅煙兜,「你們只知道煉些金蠶蠱、黑蛇蠱之類祖傳下來的。她打小就知道自己天賦不行,煉不成這些本命蠱。就一直跟在阿羅身后,阿哥阿哥地叫,裝可憐,又說要煉蠱。
「阿羅受不了,才用那蝶戀花的蠱嚇唬她。哪知道,她小小年紀,對自己就下得了狠心。
「長大了,為了采蜜,也不管寨子里的人怎麼看她。搞出了蝶戀花、醉花陰這兩個厲害的蠱。」老漢說著嘿嘿地笑,帶著幾分猥瑣。
「那些年,別說苗寨,附近九洞十八寨,沒成親的伢子,有多少都被她采了蜜的。
「尤其是那些會點蠱的,她采得更歡。老漢我,如果不是記掛著采芝妹子你,早也被她采了。
「后面出了那事,她說要帶著阿羅出苗寨,我就說她是想找再多人采,你還說不可能。
「這不……」
老漢轉頭瞥了外婆一眼,嘿嘿地道。
「她下了黑手,騙了你幾十年,你還感覺她是個好的,還照樣被她騙。
「幸好阿羅一直是清醒的,知道打電話給我,叫我趕緊過來。要不然,嘿!阿羅也被他采了吧!」老漢還幸災樂禍地嘿嘿笑。
「龍老七,現在怎麼辦!」外婆咬著牙。
老漢拿煙桿指了指宮墨:「喏!你不是說正主要這里嗎?只能便宜他了!
「哎!你小子,還是比我有福。老漢七八十年都沒……」老漢羨慕地看著宮墨,瞥著外婆,后面的話不敢再說。
我全身熱得厲害,聽著他和外婆說著這些話,根本插不上嘴。
這會兒停了,好不容易將喉嚨里那腥甜的黏糊東西吞下去,張嘴想問什麼,可一張嘴,卻是……
剛發個音,自己就咬住了唇。
宮墨握著方向盤的手,瞬間就是一緊,整個人都坐得挺直了。
老漢嘿嘿地笑了一聲:「現在保命要緊,得找個地,先解了蝶戀花,要不然,她撐不到天亮。我施的迷煙蠱,至少到天亮前,能讓阿黛不會發現那邊異常。
「至于你說那個顧誠,我估計阿黛生不出這麼像阿羅的兒子。你不是說,阿羅的本命黑蛇蠱在他身上嗎?這事怕還有名堂呢!」龍七爺搖頭嘆氣。
外婆沉眼看著我,目光掃了掃開車的宮墨,臉帶遲疑。
「嘎婆!」我喚了一聲,可嘴里噴涌出來的氣息,連我自己都能聞到甜香。
「就當是在夢里。」外婆摸著我的臉,帶著懊悔,「是嘎婆錯了,被宮黛給騙了。等解了蝶戀花,到了苗寨,嘎婆把一切都告訴你。」
也就是說……
我還想說什麼,可張嘴,就是那該死的聲音。
「停車!」外婆沉喝了一聲。
宮墨找了個地方,把車停穩,扭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帶著說不出的苦意。
外婆將我放在車后座,然后轉身到前面,將宮墨拉了下去:「我有話跟你說!」
那老漢從副駕駛,扭頭看了我一眼,臉帶同情:「哎!阿羅那小子,為了你,拆魂解魄,一身養雙蠱。本來小兩口,能生生世世的,阿黛那妹子嫉妒得搞出這麼多事!」
嘆了口氣,推開車門下去了。
沒過多久,車門再次被拉開,宮墨沉眼看著我。
張嘴想說什麼,臉上卻盡是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