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嘎婆,別這麼說。」我轉手抱著她,輕聲道,「是我自己選的。」
是我自己因夢成癡。
也是我自己,不長進,明知道宮黛恨我,還跟著她去靈堂,還敢喝她端來的藥。
外婆都提醒我,這蠱胎打不掉,可我還是不甘心地要去打,害人害己。
外婆只是嘆了口氣,可跟著卻好像強忍著什麼,重重地咳了起來。
不過咳了兩聲,就強忍著,將我放下:「我去下廁所。老了,屎尿就多了!」
可外婆不是這樣的!
果然到了廁所,刻意壓低的悶咳聲,夾著低嘔的聲音傳來。
我幾次想沖過去看,想到外婆一向要強,又不太服老,如果讓我看到,怕是還徒增傷感。
宮黛給我下那個醉花陰,解了后,那麼長時間沒露面,反噬可見很厲害。
這夢情蠱,能夢中化人,能起死回生。
外婆要壓制住它,不知道傷得有多重。
怪不得,她這麼關心我,在我要和顧誠生活在一起時,卻沒有跟過去,是怕我知道她受傷的情況吧。
過了一會兒,外婆跟個沒事人一樣出來:「晚飯想吃什麼,讓你媽給你做?她也要快要當外婆的人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游手好閑,是吧?」
我看著她還帶著沒有褪去紅潮的臉,眼角咳出的淚花,也附和笑著點頭。
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不聽勸告,想打掉這孩子,有多任性。
傷的,都是至親至愛。
3
為了避免外婆帶傷,還得強裝著沒事照顧我。
住院第二天,顧誠來醫院陪護,醫生說沒有大問題可以出院后,我就出院了。
外婆還是不放心,跟著去檢查了一遍,又交代我,身上有蠱,又懷著孩子,得作息規律,飲食正常。
顧誠全程都認真地聽著,態度很好。
每次說完話,回頭看我時,眉眼中都是笑意,溫暖而又歡喜。
相親第一次約見,他看到我時,眼睛就亮了。
一如,我在一大沓照片中,看到他時的樣子。
所以,我一度認為,他和我一樣,夢中續情。
卻沒想,后面還有個宮墨,心中還有一只夢情蠱。
我不甘心,對他又何嘗公平。
外婆見顧誠那滿心滿眼都是我,毫不掩飾且熱烈的愛意,這才放心地走了。
等房子里只留下我和顧誠時,他看著我,臉上還有一種宛如失而復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緊張。
最后朝我苦笑了一下:「剛從醫院回來,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熬點甜湯。
「你住主臥,我住你對面的次臥,有事你隨時叫我。」他生怕我多想,連忙解釋。
我看著他那張依舊溫和的臉,怎麼也不能聯想到他死后鬧鬼時,那滿臉不甘的暴戾樣。
朝他笑著點了點頭:「你也好好休息。」
不過一句話,他臉上瞬間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眉開眼笑地看著我:「好。」
推開臥室,里面和我的公寓,以及婚禮前的顧家臥房刻意布置得一模一樣。
顧誠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你習慣嗎?」
當初布置顧家臥房時,顧誠將所有東西都換成了我喜歡的,連床邊腳墊和掛衣架的顏色款式,都興奮地問我要什麼。
細致入微。
「謝謝!」我朝他誠懇地道謝。
顧誠眼露傷意:「你和我不用這麼客氣,我們結婚了,我……
「呵!」他微露傷感,自嘲地笑了笑,「你先休息吧,醫生說你要多睡,別想太多。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
等關上房門,我躺在床上,聞著熟悉的洗衣液香味,看著熟悉的窗簾,熟悉的布置,連床頭掛的畫,架子上擺的書,放的護膚品,以及睡衣什麼,甚至連指甲刀,都是我用慣了的。
心頭莫名地愧疚,伸手捂著小腹,微微發苦。
就算外婆每次提及那養夢情蠱的人,都立馬止住了話頭。
可從只言片語中,依舊能聽出,所謂的前世,是真的一片情深。
夢情蠱能藏蠱主的魂魄,算得上本命蠱。
可這蠱,明顯沒什麼戰斗力,就是……
表達愛意的東西。
那蠱主,真正的本命蠱,應該在顧誠身上。
我不知道,顧誠對我的感情,是出于自己,還是出于那外婆不肯說的蠱。
可拋去所謂的前世,我依舊對顧誠心懷愧疚。
一切等生下孩子,保住他和我的命,再說吧。
4
接下來幾天,顧誠極為貼心且恰到好處地照顧我生活起居。
他也知道我擔心外婆,每天早飯后,先是帶著我在小區花園里繞一圈,然后開車帶我去公寓,看看外婆。
就算外婆每次刻意清理過痕跡,還熏過香,可我依舊能聞到殘留的藥味。
就算她一直在笑,可雙眼卻不再如來時的清亮,已然有點渾濁。
我知道她傷得太重,只得勸她先回苗寨。
養蠱這事我不太懂,但苗寨山清水秀,空氣清新,必定更適合外婆。
我也提出和她一起回苗寨,可她卻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拒絕了。
「等你這邊情況好點,我再回去。」外婆笑嘻嘻地看著我。
眼帶擔憂地看著顧誠,似乎有點疑惑。
怕她擔心,我和顧誠都只得寬慰她。
可在和顧誠同居七八天后,我隱約發現顧誠不對勁了。
因為我懷孕,我爸媽每天會給我們送新鮮的水果和菜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