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拐彎處，他的車終于停下來，我撲通一聲，支撐不住跌在路邊。

「晏余生！」

我急聲喊出。

我突然想到，晏氏最近跟江小姑姑有個項目在合作，主導方是晏氏。

如果可以……

「您能不能幫我跟……」我想放棄任何一個可能。

哪怕這個機會微乎其微。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滑下車窗的男人冷聲道。

「江喬，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你算什麼東西？」

12

晏余生的車又一次絕塵而去。

是啊，我一個被領養的，如果不是借著江家人的身份，我怕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又算個什麼東西啊？

可是怎麼辦？我要救江越啊。

我走投無路，只能先回醫院，但我不敢去看江越。

因為每次對上他的眼，我都感覺自己特別無能。

我坐在住院樓樓下的長椅上調整情緒，想著還有什麼辦法能救他。

恍然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在住院樓大廳里閃過。

像是，陸琪琪。

她怎麼在這里？

但疑惑也只是轉瞬即逝。

我沒心情去想其他的，在樓下收拾好心情后才上樓。

我摔傷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很不方便，走得很慢。

江越醒了，看著心情好像很不錯。

我們隔著無菌艙通過對話機通話。

他說，「姐姐，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他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我心里微微一暖，被江家人罵，被晏余生諷刺，我都沒哭，然而此時眼睛卻忍不住濕潤了。

我搖搖頭，「我很好，你別擔心。」

看他緊緊凝眉的樣子，我安慰，「錢的事情你別憂心，我已經攢夠了，你只要乖乖配合醫生治療，乖乖吃藥，一切都會好的。

」

我信心滿滿的樣子險些騙過了我自己。

我們都沒有主動提及昨晚上魅色的事情。

我們聊到了月底的事情。

江越的眼睛都亮了。

「姐姐，我也想去。」

我搖頭，「不行，你要待在醫院。」

好說歹說勸住了他。

因為這個月底，我可以去探監。

這應該是我最近，最期待的一件事了。

我可以見到爸爸了。

13

如果說還有什麼能支撐著我繼續走下去。

那一定是江爸爸。

江爸爸是個和藹的人。

一大早我準備妥當打車去 A 城。

我帶了他最喜歡的茶葉。

沒有多少了，這還是我在家里被查封時偷偷帶出來的。

更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我把自己打扮得整潔干凈，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他說。

然而半路上我卻接到了來自 A 城監獄里的電話。

他們告訴我。

「你父親在牢里，自殺了。」

人，沒了。

14

爸爸！

我想跟你說，媽媽墳前的小野花開了，特別美，是媽媽喜歡的那種。

我想說我和越越過得很好，我能賺錢養他了，你不要擔心，也不要難過，只要人還在，就會好的。

我知道，你肯定會慈愛地看著我，夸我能干，還會憐惜地問我，苦不苦。

爸爸，我不苦的。

我想告訴你，我們在等你啊。

請你再堅持一下。

可是爸爸，你聽不到了啊！

15

我的天，終于還是塌了。

但我不能倒下啊。

因為爸爸還在等我。

我連夜趕去 A 城，將他的骨灰帶了回來。

他連個像樣的告別儀式都沒有。

因為監獄那邊說他是畏罪自殺。

我不信。

他在明知道我要來看他的時候，自殺了。

不是他不愿意見我，而是，他一定是怕見了我舍不得。

我不知道他在做出這個決定時心里會想到什麼。

但我知道，他愛媽媽。

他可能只是，不想讓媽媽等太久。

因為他怕媽媽忘了他啊。

我把他葬在媽媽墓碑的旁邊。

然后在墓碑前哭得撕心裂肺。

哭盡半年來的所有的委屈。

哭過之后，我告訴自己，我還有江越。

對，我還有弟弟啊。

媽媽臨走前，讓我好好照顧弟弟。ŷȥ

爸爸也說過。

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我擦干眼淚，捂著痛得直抽搐的胃離開。

在陵園門口見到了熟悉的車。

是晏余生。

他手里拿著一束白菊。

我沒有再自討沒趣地湊上去。

他卻叫住了我。

他說，「江喬，別再自甘墮落了。」

16

我，自甘墮落？

對，我在魅色賣笑陪酒，他媽說我貪得無厭，我死皮賴臉地懶在晏氏不走，陸琪琪罵我賤，他也拿錢砸我罵我惡心……

但凡我還有一條活路可走，我何至于？

我也曾是江家的大小姐啊。

我被江爸爸和江媽媽帶回家當親女兒養，江越有的我都有。

除了江家幾個老一輩人知道我不是親生，誰都不知道我其實只是福利院里一個沒人要的孤兒。

我是因為江家才飛上了枝頭做了一回鳳凰啊。

在晏余生看來，江家這些年砸在我身上的錢都白砸了吧。

我沒有錚錚傲骨，我變得市儈低俗，我為了錢可以不要臉，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丟江家人的臉。

江家還不如去養一條狗呢！

是吧？

「江喬，你離開江越吧，他只會害了你。」

「回到我身邊來。」

晏余生突然道。

我抑制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笑著看向他。

「晏余生，我算個什麼東西啊？」

要我離開江越？離開自己的弟弟？

這個時候我丟下江越，他只能等死了啊。

我把他之前說過的話還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