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老公?
她倒是敢想!
我撿起手機,涼颼颼地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
「別急,你哥快到了。」
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隨著光線一黯,那邊也在沉默幾秒之后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車內一時無言。
陳真把車停穩,解開了安全帶,卻沒有急著下車。
「周小姐——」
我火大,不顧三七二十一,不顧什麼新婚好形象,也不顧破冰計劃的循序漸進,忍不住沖他大吼道:
「叫我老婆!」
他一頓:「老婆。」
我心里美哉,但沉著臉沒應聲。
他傾身過來,我不情不愿地閉上眼睛。
等了好半晌,卻只聽「咔噠」一聲。
……
居然只是給我解安全帶嗎?
我眼睛都閉上了,居然只是解安全帶嗎?
我抓狂。
他果然不喜歡我!
我幽幽地望向他。他也回望我,開始解釋道:
「她叫李欣,是我碩導的女兒。
「我已經明確和她說過我已婚并且很幸福。但她仍然不愿意改,我對此也感到非常的為難。」
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呢?
我酸唧唧地冷哼。「她不會救過你的命吧?」
「救我性命的不是她。」
我愣住。
「是老師救了我。」
他整理我鬢邊的碎發,溫聲道:
「當年讀研的時候,我因為一組數據連續熬夜許多天,體力不支在實驗室昏死過去。那棟樓地方偏僻,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
「可是那天導師來了,他本來就是想勸我回去休息的。沒想到陰差陽錯救了我一命。
「老師年近六十,親自扛著我開車去了醫院,還把腰閃了……得知我的父母在國外,在后來的幾年,他對我也多有招撫。
「不過老婆,你放心。」
他眼中滿是真摯。「我不會再和李欣說一句話。
」
我放心。
老婆我啊,肯定放心!
是我心思齷齪,是我該死啊……
長了嘴會解釋的老公,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
我愧疚得無以復加,張開手臂抱了抱他,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
「你和李欣還是正常相處吧,別因為我而背上忘恩負義的帽子。
「周小姐,你真善解人意,我——」
我板起臉:「你叫我什麼?」
他耳根紅透,一本正經:
「沒叫錯啊,老婆。」
5
我與家夫手挽手進了研究所。
路上頻頻有人打招呼,叫我嫂子,叫他陳總。
我站在他身邊得體地笑著,沒給他丟臉。
他推開辦公室里側的門,是一個單間,擺了一張整潔的單人床。
「餓了就點一些吃的,門口的師傅會幫忙拿進來。
「困了就睡覺,床單被套都是前幾天新換的。」
我滿意地點頭:「那如果想你了,怎麼辦呢?」
他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卻當真思索起了解決的方案。
他摘了手上的表,套在我的手腕上,美其名曰將時間交給我保管。
這就是家夫的必殺技。
主打一個純真。
我送他到辦公室門口,依依不舍地揮別。
我在他的辦公室里轉了一圈兒,除了書就是獎牌獎杯。
玻璃柜里的多是集體獎,而他個人的,我千辛萬苦才在書架底層找到。
有能力且心眼好,我真是撿到寶了。
我找了一個舒服又雅觀的姿勢,百無聊賴,開始玩手機。
本來想點開粉紅網站繼續研究。
考慮到這是公眾場合,遺憾放棄。
正無聊呢。有趣的麻煩自己找上了門來。
人是直接沖進來的。
一身清涼的黑色薄紗裙,燙著大波浪,骨架很小,看著也沒幾兩肉。
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的姑娘。
她笑瞇瞇地看著我:「阿真哥哥還沒回來嗎?」
我報以同樣的微笑:「嗯。」
她打量我:「你就是嫂子吧?」
我原模原樣地問她:「你就是陳真的小師妹吧?」
她有幾分嬌羞:「是呀,陳真哥哥連這都對你說啦?」
我起身,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
她被我的陰影所籠罩,驚恐極了:
「嫂子,你……你要做什麼?」
我二話沒說,一把將她抱緊,還結結實實地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阿欣吶,謝謝你,謝謝你的父親,謝謝你們一家。
「如果沒有你們,阿真也沒辦法全須全尾地和我結婚,我也沒有辦法和他過那麼幸福的生活!」
我松開她。
她的兩只胳膊還維持著防御的動作。
我一鼓作氣,繼續用愛意感化她:
「你放心,阿欣。
「我和陳真會永遠把你的父親當父親,也會永遠拿你當妹妹的!」
她像是被針戳穿的氣球,進來時的斗志肉眼可見地憋了下去:
「不用和我說這些,我不會破壞你們的婚姻。我只是看不慣——」
她掃我一眼,不繼續往后說了。
我替她補充。
「看不慣我一個暴發戶的閨女嫁給他,覺得我配不上他?」
她抿著嘴巴不說話。
我了然。
「那咱倆想一塊兒去了,我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像灶火洞里銹跡斑斑的火鉗子配了高檔廚房里的全智能電飯煲似的,純屬一個跨越文明的錯誤混搭。」
她瞅我兩眼:「你……別這麼說自己。」
小姑娘人還挺善良。
很快,我發現出一絲不對勁來。
辦公室的椅子帶轱轆。
她原本離我十步遠,佯裝自然地拿腿當槳,椅子離我越來越近。
快要和我腿碰腿的時候,她別扭地放起了狠話:
「我知道你是開機車俱樂部的,記得惜命一點,別讓師兄做鰥夫……嗯,其實你不惜命也可以,這樣我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