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知道從哪天起,徐臨總是會坐在我斜後側的位置,此後,我也再沒回過頭。
再次踏進圖書館,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上次頻繁來這裡還是因為徐臨要參加一場英語比賽,我每天陪他來這裡複習的,大概有半年的時間。
轉眼,已經物是人非。
坐在熟悉的位置,透過窗戶向下看去,一群身著正裝的人往旁邊的學術報告廳走去。
傍晚準備回去時忽然下起了雨。
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雨沒有變小的趨勢,抱著腦袋就要往外沖。
剛邁出一隻腳,胳膊被輕輕拉住,頭頂出現一把黑色的傘。
周圍好像瞬間安靜了下來,耳邊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宋紀陽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配著藍紋領帶,鼻樑上架的依舊是那副無框眼鏡。
「宋,宋老師……」我的手還抱著腦袋,看見他時很驚訝。
他低頭輕輕笑了笑:「你好,海洋化學碩士研究生,宋紀陽。」
我呆呆地仰頭看著他,滿腦子都是當初他說的那句話:
「如果我不是老師呢?」
所以他……真的不是老師。
「別發呆了,傘給你。」說完他就把傘往前遞了遞。
我下意識握住,而後反問:「那你怎麼辦?」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群和他穿得差不多的人道:「和他們一起走。」
整個過程,我都有些反應遲鈍,但走之前我還沒忘記問他傘怎麼還。
他說:「三樓閱覽室外的 7 號儲物箱。」
這個位置……
我好像……想起來了,想起來一年前,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天氣,我匆匆忙忙將傘借給了一個同學,然後借機沖進徐臨的傘下。
當時他也問,傘怎麼還。
我說:
「三樓閱覽室外的 7 號儲物箱……」
9
將傘放在陽臺後,我有些呆滯地在椅子上坐下。
那天強行將傘借給宋紀陽時,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雨水沖刷著大理石地面,他用書遮著頭大步走,我舉著傘跑向他時腳底打滑沒穩住,要撞上他前叫了聲「同學」,最後一秒,他回頭了。
我撞進了他懷裡。
一邊跟他道歉,一邊非要將傘借給他。
徐臨撐著傘回頭看我,似是有些不耐煩,問我在幹嗎,讓我快點。
就是因為他的話,讓我對宋紀陽長什麼樣,以及說了什麼,完全沒在意,開心地交代好將傘放在哪兒後,迅速沖進了徐臨的傘下。
我那時候很感謝宋紀陽沒帶傘,讓我能以做好事的名義和徐臨同撐一把傘。
當時並肩走在雨中,我以為我和徐臨此後會越走越近,沒想到……是越走越遠。
第二天,我帶著傘去了 A3 樓 404 實驗室。
糾結並磨蹭了會兒,踮著腳正要從門上方的玻璃窗朝裡看看,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穿著一身白色實驗服的宋紀陽出現在眼前。
我愣住,臉頰距離他脖子不到一拳的距離,眨了眨眼,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宋,宋宋……」
我「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麼。
一時間有些窘迫,臉……大概是紅了。
他將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對于我的到來似乎有些愉悅,眉眼帶著笑:「不知道叫什麼的話,宋老師……也可以。」
我更囧了……
後來,我將折好的傘還給他,在他實驗室待了會兒。
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桌上的那盆花上。
小小的,粉粉的,與這間實驗室格格不入。
與他……也不搭。
我隨口提了下,他一邊操作儀器,一邊輕笑了聲道:「我喜歡,也就沒什麼搭不搭的。」
他記錄完資料後,說要帶我去吃飯,我一時還沒法將他的身份轉換過來,就推辭說和室友約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徐臨的電話。
看著那串熟悉的數字,直到鈴聲第二次響起,我才接通。
徐臨出交通事故了,現在在醫院。
畢竟是四年的同學,我想了想,還是買了點水果去了。
趕到醫院時,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頭上裹著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