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害怕陽臺。」
「是要我從陽臺跳下去嗎?這可是十四樓。」
「你放心,有玉佩在,我能接住你。」蔣梁的語氣很肯定,不像是在讓你從十四樓跳樓,而是像在說「地球是圓的」,像是在給你一個真理。
有些人在恐懼中,會選擇跟隨一個聽起來最堅定的聲音。
不得不說,你羨慕這些能靠直覺決定命運的人。
可你不是,如果玉佩的力量真的像他說的一樣大,蔣梁為什麼還是死在了這里?
留下來是引頸待戮,逃出去難道就不是自投羅網嗎?
今晚在又一次陷入思考之前,你提醒自己起身重新檢查了一遍門鎖。
16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頭脹得像是能聽到自己的腦仁一點點膨脹起來,摩擦頭骨的聲音,身體在提醒你需要睡眠,但你仍不能入睡。
你覺得也許應該出去看看,白天不行,晚上是不是會有轉機?
打開反鎖的「咔嚓」一聲,在深夜里比你想得更加響亮,你甚至覺得這聲音傳遍了整個房子。你用手緊緊地握著門把,僵在原地。
還好,除了你自己壓抑的呼吸聲,你并沒有聽見爸爸媽媽行動的聲音。
你小心翼翼地踏出門,眼前一片純粹的黑,連家具的輪廓都無從分辨,客廳里安裝的應該是遮光窗簾。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你現在不用偽裝,就像個徹底的盲人。
離開房門幾步,腳下踩到什麼圓溜溜的東西,你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蓋和手臂麻木了一瞬,而后燒灼般地刺痛起來。這一下摔得太急,你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叫聲,但身體砸在地板上的鈍響仍然大得讓你心驚。
你安靜地保持著摔倒時的姿勢蜷縮在原地,等待疼痛過去,竭力地捕捉周圍的任何一點聲音。
這個屋子安靜得簡直詭異。難道他們真的會在晚上受到限制?
你伸手撐地,準備爬起來,向前伸的腦袋卻被什麼柔軟的布料擦過。
你遲疑著伸手摸索前方的物體,驚恐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雙冰涼的小腿,再向下是腳踝,塑料拖鞋,最后是腳趾。
有一個人從你出門到摔倒,一直靜靜地站在你的門前。
你顫抖,哽咽,大哭,終于說出話來:「好疼啊,爸爸媽媽,快來扶我起來。」
17
主臥的房門打開,爸爸媽媽的腳步聲雜亂地在地板上響起。
燈亮了,你忍住對燈光的本能反應,沒有抬頭,繼續捂著臉大哭。
在被攙住手臂時,你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向內蜷曲了一下,而后強迫自己順著攙扶的力道坐在沙發上。
「哎呀,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多玻璃珠?你快過來看看,這是不是那個蔣梁割腕的照片上戴著的那串珠子?」
媽媽的聲音很驚惶,然而你已經沒有辦法相信這驚惶的真實性了。
「扔出去,陰魂不散,晦氣,都扔出去!」爸爸咆哮起來。
更可悲的是,你發現自己同樣沒有辦法繼續相信蔣梁。
你坐在沙發上,聽著玻璃珠在地板上四處滾動,被掃起來,腳步聲從你身邊踏過,接著是防盜門微微拉開的聲音,玻璃珠被扔出門外,跳躍著滾下樓梯。
你死死掐住自己的胳膊,才沒有站起身沖向此時開啟的門。
「家希。」身側的沙發陷下去,媽媽坐在了你身邊。
「你眼睛又看不見,自己出來干什麼呢?」
「我出來倒杯水。」你一只手捂著眼睛,一只手放在疼痛的膝蓋上。
「之前你不是這樣的啊,這種事你都是喊媽媽的,為什麼突然和我們不親近了呢?家希,有什麼事不要瞞著爸爸媽媽,我們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啊。」
媽媽伸手在你背上撫了撫。你卻覺得她的手指像一根根針,在你的脊骨上尋找孔隙,就要深深地扎進去。
18
你沒有多余的心力來繼續表演母女情深了,恐懼讓你雙腿發麻,腹部痙攣般地抽痛。
你只是回答她:「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出來倒杯水。」
她卻突然崩潰般地哭了出來,哭得嗓音顫抖,「你是不是還是怪爸爸媽媽?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們害死了蔣梁。可是爸爸媽媽反對你和他談戀愛是有理由的啊,他真的不是什麼好孩子,沒有父母,為人偏激,而且還偷東西。他曾經拿著刀上門來找過我們。家希,你想想,正常人會因為分手自殺嗎?」
爸爸在一旁憤怒喘著粗氣,想要提高嗓音,卻又強行壓抑,說話都變了調:「別說了,跟她又說不通!她已經被迷瘋了,死都要離開這個家,離開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