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現在就想沖出這間屋子,跑下樓梯,無論是死是活,得到一個干脆利落的結果。
你的理智告訴你最好還是謹慎行事,于是你坐上了早餐的餐桌。
媽媽一邊伸手將一碗粥放在你面前,一邊問你:「牛奶喝了嗎?」
你嗓音干干地回答:「忘記了。」
媽媽沒有再說什麼,一旁的爸爸開口了:「家希,你最近好像很健忘,多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你應該注意身體,你可是咱們全家的希望。」
「我現在這樣還有什麼希望?」你低著頭,將嘴貼著碗邊,從米粥散發的熱氣中汲取安全感,余光瞥見不遠處餐桌的透明塑料墊下壓著一個黃色的,疊成三角形的符咒。
12
為什麼這里會有符咒?是像那個聲音說的一樣,這是個鬼宅,用來鎮壓的?
「你不要這樣自暴自棄,之前不是一直在努力嗎?你是咱們全家的希望,爸爸媽媽活著全是為了你。你本來應該正在好好上學的,要不是那個該死的變態,你也不會休學,不會出事,他死得好,活著只會害人——」爸爸越說越激動。
媽媽突然打斷了爸爸的話,「別說了。家希都已經忘了。」
「誰是變態?我不是因為車禍才休學的嗎?」你追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算了,你知道也好,省得你總想往外跑。」媽媽嘆了口氣。「媽媽不是昨晚才跟你說要好好戴著玉佩嗎?那是我和你爸費了好大力氣給你求來的。你現在看不見,不知道咱家到處都是符咒,那都是為了防著那個男孩兒。」
「那就是個割腕的變態!」爸爸接過話來。「你年紀小不懂事,被他騙了,跟他談戀愛。
爸爸媽媽好不容易勸你離開他。他就割腕自殺了,還留了遺書說要回來帶走你。這之后他陰魂不散,你好幾次差點出事。你出車禍前一天,我們給你求了這塊玉佩,還請了個厲害的大師在家里畫了符,大師說只要你一百天之內不出家門,那東西就拿你沒辦法。只差六天了。你好好待在家里,千萬別出岔子。」
「那個男孩兒,他叫什麼名字?」你說話時才發覺碗里的粥已經涼了。勺背磕著碗邊,發出一聲脆響。
媽媽回答你:「你這一失憶,還真都忘干凈了,他叫蔣梁。」
13
早飯后,你盡力在屋里到處「摸索」。唯一的發現是,這里確實有許多黃符。
問題是,它們是被用來鎮壓鬼宅?還是蔣梁?
你思考著,正要向前邁出腳步,媽媽抱著垃圾桶,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將它放在你行走的方向上。
你一瞬間想到了什麼,沒有停下,自然地往前走,小腿撞在垃圾桶上,向前倒去。
還沒等你摔到地上,媽媽就接住了你,她的手臂緊緊地將你箍在懷里,焦急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你困惑地說:「我好像記得,這里沒有東西啊?」
媽媽的聲音比你更困惑,「垃圾桶一直放在這里啊,前幾次你都記得繞著走的。」
她嘆了口氣,將你扶到沙發上,打開電視,「你還是多歇歇吧,頭還疼嗎?」
隨后她退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著,你又一次感受到了她那灼熱的視線。
在電視聲中,你像往常一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14
晚上,你鎖好門,躺在床上,保持清醒直到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
「今天有什麼進展嗎?」
「你看不見嗎?」
「我說過我很虛弱。」
「沒什麼進展,他們一直在盯著我。也許我可以找機會試試臥室的窗戶。」
「別試了,你臥室的窗戶是封死的,撬不開。」
「之前他們也騙你說你是他們的孩子嗎?」
「是的。」
「那他們在上次的這個時候也有送你禮物嗎?今天他們送了我禮物,一個棕色的玩具熊。」
「沒有,他們沒有送過我禮物。看來你比我可愛多了。」
你捏緊的手緩緩松開,又攥住被子,「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蔣梁。」
15
或許是恐懼的閾值在這些天已經被刺激得太高,你在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名字時,反而奇跡般地放松下來。
有一個人睡眠不好,每晚都被樓上兩只靴子「咚、咚」落地的聲音驚醒。可是有一晚,只聽到樓上一只靴子落地的聲音,她等待著另一只靴子,整夜無法入睡。
現在的你躺在床上,好像聽到「咚」的一聲,另一只靴子終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