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池奕,剛好他也正在看我。
音樂循環到了《無眠》這首歌。
我不知道哪兒噴發出勇氣,突然拽住池奕的領帶,踮腳吻住他。
13
這個吻持續多久?
我不知道。
拽著池奕的手漸漸松開,可他卻突然擁住我,加深這個吻。
最后我們戀戀不舍地分開,他卻仍擁抱著我,沒有放手。
這深情,這黏糊,主持人都看懵了。
可我激動地想哭,我幾乎迫不及待要跟他求證一件事。
「池奕,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他眼睛倏地亮了。
正要回答,臺下突然跑出一個人,舉著電話,神色焦急地打斷。
「于旸出車禍了!池奕,于總現在要見你,立刻、馬上!」
池奕看了我一眼,我告訴他:「趕緊去!」
婚禮到此為止。
池奕甚至來不及換衣服,立刻打車去了醫院。
我還需要留在現場,遣散群演以及換衣服。
不知道于旸那邊什麼情況,這麼著急把池奕叫去,難道是要輸血?
或者再狗血一點,于旸的傷勢很重,近幾年不便出面,所以要更改繼承人?
我一邊處理著這邊的事,一邊盯著手機,等池奕告訴我狀況。
可一直到傍晚,他都沒有發消息過來。
我察覺不對勁。
我給池奕打電話,沒人接。
從曾經的狐朋狗友那兒,我得到消息——
于旸人好好的,一點傷都沒受。
他是在找完我回去的路上,開車有些自暴自棄,結果撞到了人。
對方進了醫院。
但要命的是,于旸昨晚宿醉。
他的酒精檢測不合格。
那麼,于旸他爸叫池奕過去做什麼?
多半沒好事……
我照著員工簡歷上的地址,趕到池奕家。
窗口亮著微光,屋里有人。
我敲了半天的門,終于,池奕給我開門了。
他眼睛里都是紅血絲,乍一看眼眶都是紅的,明明才一個下午沒見,居然就變得這麼憔悴。
「發生了什麼?」我急忙問道,「他們打你了?」
「沒有。」池奕說。
「你還不接電話,不是說好為我服務嗎?怎麼敢不接老板電話?」
「抱歉。」他拍了拍沙發,似乎要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請我坐下。
他住的房子很簡單,甚至有些簡陋,廚房里還有半鍋已經涼掉的面。
池奕蜷在沙發一角,腿有些伸不開,狹窄憋屈的空間反而將他的腿襯得更長。
「小姜總,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說,我聽著。」
他慢慢垂下眼睛:「對不起。有一件事我騙了你。我跟邱菲確實是青梅竹馬,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也壓根不打算追她。」
我怔住。
「那天晚上,我想跟你解釋的,就是這件事。」
「你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你真相,可我沒說,因為……」他頓了一下,自嘲一笑,「因為我就是這麼陰暗和自私的人。」
「我想跟你結婚,所以騙了你,讓你實行這個計劃。」
我打斷他:「可是你那天晚上去找邱菲了。」
「邱菲打電話來告訴我,我外公身體指標不太好,我才趕過去的。」他解釋道,「她老家就在樓下,她家里人跟我外公外婆很熟,以前常走動。我照顧她,是出于兩家的情誼,并不是愛情。那晚我在外公病床前守了一夜,并沒有跟她在一起。」
柳暗花明了。
我:「那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喜歡我?」
池奕停頓了一秒,說:「我求你件事行嗎?你背過身去,別看我,否則我說不出口。
」
我立刻轉過身。
他嘆了口氣。
「是的,沒錯,我喜歡你——」
「很可笑吧?像我這樣的人,居然也奢望著你——高不可攀的你。"
透過玻璃的倒影,我看到他……好像哭了?
14
這個故事從池奕嘴巴里說出來,并不浪漫。
只有辛酸。
起先,池奕跟所有人一樣,厭惡那個叫姜姜的富二代。
如果不是工資夠高,他又急需用錢,他并不愿意為她工作。
可久而久之,他的想法變了。他忍不住觀察自己易怒的上司。
這個女孩,暴躁任性、恣意妄為,脾氣說來就來,不給任何人情面。
有一次合作方出爾反爾,池奕焦頭爛額,姜姜懶得聽他匯報那麼多,直接撥通合作方的電話,噼里啪啦一通罵。
她這樣當然是不講道理的,后來還得大姜總出面收拾爛攤子,但池奕不得不承認,她那通電話,替他罵出了心聲。
那個時候,池奕竟然有些羨慕她。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發過脾氣了,他好像從來就沒有脾氣,像個精準而守序的機器人。
他默默觀察姜姜。
她會因什麼而跳腳、她發脾氣時的表情,全都爛熟于心。
漸漸地,他不會在她發怒時感到不甘心或生氣了,他反而覺得有趣——因為她生氣的時候,嘴巴會不由自主地撅起來,看起來——很好親。
是的,好親。
池奕頭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會這麼形容一個人的五官。
后來,他開始在半夜夢到她,醒來去沖冷水澡。
池奕一直以為,他隱秘的心思就會這麼藏下去,直到那一天,姜姜認識了于旸。
她對于旸一見鐘情,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熱烈地像是一團火焰,愛得坦坦蕩蕩、轟轟烈烈。
盡管在別人眼里,那是不要臉的死纏爛打。
但在沒被人好好愛過的池奕眼中,那是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