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樣,像虛張聲勢的幼犬。
我感受著他身上淡淡的青橘味,痛感似乎輕了些。
「老毛病了。」
痛經,不發作還好,痛起來的時候我覺得它能要了我的命。
剛剛和許業說話的時候我就隱隱作痛,現在更是徹底發作。
許亦明白過來,將我抱進了房間。
公主抱。
最開始我也有些震驚。
沒想到那麼清瘦一個人,居然藏著不小的力氣。
暖寶寶、紅糖水,他輕車熟路。
記得第一次的時候,他還手足無措。
那次,我如常來給他輔導功課。
明明出發前還專門吃了藥。
講完數列題,小腹便不對勁了。
到立體幾何,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記憶里無論發生什麼都很平靜的許亦,見我疼得像蝦一樣蜷縮起來,稀里糊涂地拿出了書包里的生物書。
翻了半天,無果。
最終想起什麼,將手往我小腹上放。
但許亦這人冷,手冷。
凍得我哆嗦。
接著便是少年磕磕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
恍惚間,聽到陣陣水聲。
然后,一雙溫暖的手覆了上來。
原來,他一遍一遍把自己的手泡熱。
也是夠傻的。
傻得……可愛。
思緒被溫暖的擁抱扯了回來。
「姐姐,好點了嗎?」
我蹭了蹭許亦的肩膀,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我的唇角,像是小雞啄米。
一下,又一下。
嘴里還小聲念叨:「不疼,不疼。」
我彎了嘴角。
和許亦在一起的第三個月。
我好像,更喜歡他了。
6
那晚,我留宿在許家,而許業徹夜未歸。
許業回來時,我和許亦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他神色些許乏倦,潔白衣領上烙著一個淺淡的唇印,想來又過了一個醉生夢死的夜晚。
「宋歡,你沒回去?」說罷,許業按了按眉頭。
「姐姐昨天肚子不舒服。」許亦替我答。
「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許業坐到我身旁,神色關心,「我去給你買暖寶寶?」
我躲了躲:「不用了……」
已經不疼了。
「哥,家里有。」許亦盯著我身旁的許業,緩緩開口。
「那紅糖水呢?」
許業生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狹長而深邃,眼尾弧度微微往下壓。
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春天的桃花開了。
是他們口中看狗都深情的那種眼睛。
最喜歡許業的時候,我總不敢看他的眼睛。
總覺得他眼里有星河。
對視的那一剎,眼底的夜色勾得我快要跌進去。
后來,我才明白,沒有什麼星河。
是我的喜歡為他點綴了月色。
記憶里光彩惑人的眸子,此刻泛著血絲。
許業的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了他:「你先去休息。」
終究多年交情。
他看出我眼里的關心,忽而笑了:「宋小歡最關心我了。」
語氣纏綿,溫柔得幾乎讓人溺斃。
不過,我早已免疫。
飯桌上,只剩我和許亦。
少年氣壓極低地戳著碗里的包子。
我彎了嘴角:「好好吃飯。」
然后他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像屯糧的倉鼠。
我捏著他的臉,輕聲道:「對他,是朋友的關心,對你,是愛人的關心,不一樣的。」
一只沮喪倉鼠的眼睛亮了起來。
……
其實,在許業托我照顧許亦前,我對許亦的印象大約是:那個學習很好,不愛說話,冷傲的弟弟。
畢竟許業小學就跳級,初中被特招,高中坐穩火箭班。
我們和他聊不來也是預料之中。
但接觸下來,我發現,許亦其實很可愛。
想題的時候會不小心用筆把臉畫上一條黑線,聽見我笑他,會不明所以地抬頭,一臉疑惑。
手里拿著古典名著,看的卻是藏在名著背后的《十萬個冷笑話》。
被我戳穿,卻還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冷笑話有助于緩解壓力,愉悅身心。」
向我表白時,正兒八經,不像個小孩。
被我以他還是個學生拒絕后,他一板一眼地說:「姐姐,我已經成年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學習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同樣的,愛情也不是。
「我不會因為愛情荒廢學業,也不想因為學業壓抑情感。」
我啞口無言,愣了半天才反駁:「那那些因為談戀愛高考失利的人呢?」
許亦說:「不是愛情荒廢了他們,是他們自己荒廢了自己。」
我無法反駁。
畢竟,他的話,好像挺對的。
就這樣,某一天,他寫題的空隙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姐姐,我喜歡你。」
然后繼續埋頭寫公式。
一段時間后的又一天,許亦背完古詩的休息時間,我看著他,冷不丁出聲:「我也喜歡你。」
然后,我們在一起了。
不過許亦畢竟還是個學生,我們的關系一直沒有公開。
某個喜歡看冷笑話的人,一直期待著高考結束,讓我給他個名分。
7
五月的尾巴,許亦備戰高考,連帶著我也緊張。
那時,許業蹺著二郎腿,很是無所謂地道:「考不好也沒事,大不了出國。」
我忽而生了氣:「別說這種話。」
許亦默默接話:「我會讀 A 大的。」
我和許亦一唱一和。
許業不說話,默默玩著手里的打火機。
許亦回房自習后,客廳寂靜下來。
這氛圍壓得人喘不過氣。
許業的視線掃了過來:「宋歡,你是不是還怨我呢?」
我很快就知道他在說什麼。
怨嗎?不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