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的腦袋被重物襲擊，心口被刺了幾十刀。

她的手上有老繭，確認是她多年使用短刀所致。

其次，通過尸檢報告還發現她身上有陳年舊傷，基本可以確認她是女殺手的身份。

而死因與我所說的也沒有出入。

警方再次翻閱著我的證詞，「所以，你的意思是關文瑤，一個心臟病患者，獨自一人完成了殺人埋尸的過程，你全程沒有參與？」

「也并不是毫無參與，」我大概是心如死灰了，對于最后的結局并不在意，「我同意了關文瑤的下一步操作。」

「她說她這輩子為了活著，無所不做，但殺人還是頭一回。」

我干巴巴地笑著兩聲說：「她用一雙祈求的眼睛看著我，她命令我答應她：『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決定用自己的生命，換我的生存，她把她的身份給了我，她讓我帶著賬戶上的錢，永遠地離開這里，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去開展新的生活。」

「那一刻，我認為，我生來絕不是為了承受如此苦難的人生，我認為我的存在，一定有我必然存在的理由。」

「所以，我活了下來。」

說到此處，我又不免想要諷刺警方幾句，「說來奇怪，我被他們在那個房子里虐待了那麼多年，沒有警察來管過，但那個豪宅燒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體，卻能讓警方如此興師動眾，早知如此，我應該早一點燒掉那個房子。」

26

陳警官又氣急了。

看上去那麼威武不凡的一個警察，竟然被我氣得差點站不住腳了。

單單憑我的說辭，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但緊隨著阿姨一家被找到了。

她提起往生的孫子，聲淚俱下，「我拿了東家的錢，我怎麼可能會謀殺誰？我孫子只是因為吃得太快，噎死了。」

「我們哪里會關著她？只是她有病啊，如果不控制她的行動，她跑出去傷人了，該怎麼辦？」

林婉霞也在百忙之后回國配合調查了，她哭得更傷心，「天地良心啊，我承認，我的確是破壞了他們夫妻的感情，但天知道，是我先認識吳正華的，我們十幾歲就在一起談戀愛了，只是蘇家有錢，威逼利誘他入贅，活生生地拆散了我們這對苦命鴛鴦。」

「她媽一尸兩命是她命不好，可不是我的錯。」

「我們也從未虧待過她，她媽媽留下的東西，她都如數繼承了，老吳甚至擔心她日后沒有保障，特意用這筆錢投到了我們的新公司里，她每個月單單拿紅利就是幾十萬的人民幣。」

「說我擔心她繼承老吳的遺產買兇殺人，真是無稽之談，她有精神病的，即便她繼承了，最后還不是得我這個繼母，法定的監護人來支配這筆錢，我至于為了這個買兇殺人嗎？」

她一再地強調說：「警官，她有精神病的，抑郁癥、暴躁癥、被害妄想癥，都有的。她說的話，怎麼能信？」

辦案的警察大概能串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但無論他們內心的故事是怎樣的，他們都需要反復在心中反問：「證據呢？證據呢？」

我說的話，他們信也好，不信也好，終究所有的證據都被那場大火吞噬了，所有的證人都給不了他們想要的證詞。

這注定會成為一個無頭案。

死在大火里的關文瑤，沒有家屬為她收尸，更不會有人去深究她的死因。

來歷不明的女殺手，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生死，她死了，世間就少了個禍害。

而我，當林婉霞拿著那份很有權威的「精神病患報告」將我從警局領出來時，警方也只能按程序將我放走。

緊隨著，我爸爸死了。

林婉霞成為了我唯一的監護人。

她說她要把我帶到國外治療。

即便警方心有疑慮，但他們似乎沒有任何的理由阻止。

27

兩個月后。

有個醫生給我開了康復的證明。

我終于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我是蘇思畫，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下了。

我瞧著鏡子里那張美艷絕倫的臉龐，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說：「我是蘇思畫。」

那場大火帶走了豪宅里所有的一切，但我也刻意地留下一張畫。

那是保姆與小姐一起畫的。

那新生的翠綠藤蔓相纏相伴，那五顏六色的花兒競相怒放, 一米陽光傾瀉而下，院子里, 兩個 20 來歲的小姑娘一起作畫的情景,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她們的美。

可惜這一刻，再也不會存在了。

大家一定好奇, 林婉霞為什麼要這麼幫著我？

因為, 我是女殺手。

如果她不幫我，那她就是買兇殺人的罪魁禍首。

28

等著事情風平浪靜了，林婉霞給了我一張支票，讓我永遠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可我不愿意了。

我喜歡蘇思畫這個身份。

林婉霞挑唇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老娘早就留了一手。」

她拿出一份文件說：「我特意在老吳死之前留了他的血液樣本, 只要我把這份 DNA 檢驗報告往警局一送, 你偽裝的一切都會不攻自破。

」

「你是個殺手, 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命案，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因對繼女的愧疚之情被人蒙蔽的可憐婦女, 」

她說著說著, 嘴臉越發地尖酸刻薄, 「自從那年我出國后, 我可再沒有跟蘇思畫見面過, 認錯人也是情有可原。」

她威脅我說：「你要不想死的話, 就給我滾遠點。」

她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卻不知從她將我帶出國的那一刻就走進了墳墓。

「你很多年沒見過蘇思畫了, 對吧？」我圍著她仔細地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份 DNA 檢驗報告上問，「那這份報告，你是不是也沒有仔細看過？」

她怎麼也不想一想，在蘇思畫整整住了 20 年的房子里，她怎麼可能會被外人害了呢？

29

很快, 林婉霞就死了。

她的兒子依法繼承了她的一切遺產。

可以，他還太小，又因為驟然失去母親，受到巨大刺激, 精神失常了。

我如法炮制，以監護人的身份支配著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自由。

但我不打算要他的命，畢竟，我的手上已經有 4 條人命了。

我抬起那只手，看著食指上的戒指。

其實, 同樣的戒指，我還親手戴在了關文瑤的食指上。

我告訴她：「食指上的戒指，代表著渴望愛情，我們不但可以擁有生存, 我們還理應擁有更為高級的東西。」

她騙了一輩子的人，卻不明白，騙錢只是詐騙世界里最低的一級。

欺騙人的感情，騙走人的心, 才是真正的高端騙局。

它可以讓人即便是死，也依舊能感到幸福。

所以，她潑汽油、燒房子、引火自焚時才能那般淡定自若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