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再敢往路媛媛跟前湊,下一次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他頓了頓,道:「還有,不許提到我。」
然后他轉身走出巷子,卻在下一個拐角遇到了媛媛。
3
幾乎是一瞬間,李竹新覺得自己渾身僵硬。
他不敢確定媛媛聽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
他要是會什麼超能力,能原地消失就好了。
他僵直著身子,努力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想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媛媛擦肩而過。
可他走到媛媛身側的時候,衣袖卻被人輕輕拉住了。
明明自己引以為傲的力氣,卻掙不開她輕輕兩根手指。
他恍惚中聽到媛媛說:「你的手流血了。」
他恍惚中聽到自己的聲音道:「哦,這沒什麼事。」
忽然,他感覺到手上傳來什麼溫暖的觸感,像是猛地被水潑醒,他愣愣低下頭,看見自己手背傷口上被貼了一個創口貼。
緊接著又被貼了一個。
他呆呆的,像是一個木偶一般任由路媛媛擺弄自己的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道:
「謝謝你啊。」
忽然,他看見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微微啟唇。
那一刻,他的心猛然被揪緊。
媛媛不會是要問自己打架的事情吧?如果她真的問起,自己該怎麼回答?
他沒辦法對她撒謊,又不想自己在她心里成為一個暴力狂。
但最后,他只是聽見她輕聲道:
「是我謝謝你。」
4
李竹新覺得自己最近更恍惚了,就連李詢都說,他打球的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和球談戀愛。
他讓李詢滾。
最近班上組織了秋游。
他和媛媛還有江白蔣青組在了一起。
媛媛和蔣青歡聲笑語地走在前面,他和江白氣氛微妙地走在后面。
忽然,他聽到媛媛輕聲對蔣青道:「青青,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我好像一直都在等一個回不來的人,一直等到了自己變成一個老太太。」
「可是我為什麼等他,醒來卻記不起來了。但我依稀覺得,如果自己想起來了,就一定會很痛苦。」
他默默抿了抿唇。
誰配讓媛媛等啊,他酸了。
路媛媛突然在一個小攤前停下了腳步,興奮地拉著蔣青湊過去看。
他在后面張望,看見小攤子上寫著「祈愿囊」三個字。
老板很熱情地招呼他們,最終大家一人買了一個,兩人互相寫祝福。
他緊緊捏著手里藍色的祈愿囊,大約是心底莫名其妙的酸意作祟,又或者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催促,好像總有人在他心里說:
李竹新,你可不能慫了,一定要好好追媛媛啊。
最后,他將顫抖的手背到背后,裝作漫不經心,隨口一提般道:「路媛媛同學,咱倆互相寫吧。」
話剛出口,他就又恨不得原地消失,腦子里預演了千百遍她用來拒絕他的話。
然后,他聽見她說:
「好。」
那一刻,她輕飄飄一句話,就讓他幾乎呼吸停滯。
5
李竹新捏著筆,開始犯難,后悔沒有好好陶冶一下自己的語文情操,寫不出動人的句子。
他眼角余光偷瞥了一眼一旁認真書寫的江白,見他已經寫完,將紙條鄭重地裝入了祈愿囊。
紙條里面寫給蔣青的內容直白又讓人牙酸,如同老夫老妻了一樣。
李竹新暗暗嘆一口氣,湊到蔣青身邊,幽幽道了一句:「真羨慕你啊。」
他和蔣青同為體委,性格又都是外向,早就熟絡。
蔣青:……
蔣青忽然問他:「你怎麼還沒動筆?奇了怪了,怎麼感覺你扭扭捏捏的跟個大姑娘一樣?」
他輕咳一聲,眼神閃躲,有些羞惱。
「暫時還不知道寫什麼不行啊?」
蔣青卻說:「這有什麼?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呀,你就想想你最想寫下的話。」
她認真道:「祈愿囊,最重要的,是要心誠則靈。不然你寫的天花亂墜,感情是假的,都不成真。」
李竹新微微一怔。
巧了,他最有把握的,就是這顆對媛媛的真心,半點不做假。
專業對口。
鬼使神差的,他問:「我有一個朋友,他喜歡一個女生很久了,但那個女生太好了,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一個勁問我怎麼辦。你覺得是你你怎麼看?」
蔣青拿著祈愿囊的手一緊。
最終,她慢慢道:
「既然喜歡,一定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人這一生,能相遇就已經太不容易了。刨去天災人禍,生離死別,能相守的日子仔細一算其實也很少。」
「如果再顧慮配不配,該不該,磨磨蹭蹭,東走西顧,就白白蹉跎了好多光陰。」
李竹新心里一顫,像是猛然被什麼擊中了。
蔣青忽然冒出一句,
「你那個朋友身體健康吧?」
他古怪的看她一眼。「好得很。」
蔣青「哦」了一聲,低頭將寫好的紙條裝入祈愿囊,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真羨慕他啊。」
6
最終,李竹新在祈愿囊上寫下:祝路媛媛同學天天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最簡單的話就是他最想寫下的話。
他就是想要媛媛天天都能開心的笑。何況這句話很常見,不會顯得突兀。
后來,他收到了媛媛的祈愿囊。
他將祈愿囊帶回家,小心翼翼地取出紙條,卻見上面娟秀字跡寫著祝自己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