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隊伍很長,大叔提著喇叭來回巡邏。
「疫情期間,禁止貼貼!」
我一邊排隊一邊玩手機,后來,我做完準備回去時,原本好好的隊伍因為有人插隊起了爭執,混亂中,我被人撞了一下。
踩著拖鞋的我被撞得退了兩步,還是禁不住要往后倒。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有力的手拖住了我的背,然后……我的帽子掉了,露出我三天沒洗的頭。
驚呼過后沒覺得沒有什麼,反正戴著口罩,直到我聽見那清冽、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小心。」
幾乎是瞬間,我整個身體僵了住,這個聲音……
后背貼著他的手掌,我的視線與他對上,怔住了。
雖然看過很多張他的照片,但照片終究只是照片,遠不及現在即使戴著口罩也擋不住的那種殺傷力十足的帥氣。
我僵著身體站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生怕一說話就被聽了出來,開始懊惱三天沒洗的頭發。
他將我帽子撿起來拍了拍,眼里露出幾分笑意:「小……」
后面的話我沒聽清,小,小……什麼?
我不知道,因為我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連帽子都沒要。
10
我已經糾結三天了,程靳到底有沒有認出我。
若說認出了吧,不太可能,當時我們都戴著口罩,他也從來沒見過我。
若說沒有認出吧,那他為什麼要發這樣一條朋友圈:小小的帽子。
配圖是我那頂漁夫小黃帽。
所以是小小的……帽子?
還是小小……的帽子?
鍋里的油突然炸了一下,嚇得我立即回過神,略微慌亂地蓋上鍋蓋。
但手指還是被油濺到,瞬間紅了,我趕緊去房間拿醫藥箱。
涂好藥膏后我看了眼直播屏幕,發現大家在討論我有沒有受傷,輕咳了聲,我說了句「沒事」。
然后看見 ID13456 發言:「小心。」
我:「……」
好言簡意賅的發言,但為什麼總覺得是條有聲音的發言呢?
小心……
我大概是魔怔了,這居然都能聯想起來。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打算和直播間的觀眾互動一下。
消息太多,我有些看不過來,就把目光放在那個一直砸禮物的大哥身上:「13456,為什麼沒有 2 呢?」
其他人頓時也都七嘴八舌地猜測起來,大多認為是隨便取的。
好半天,他才說了句:「缺的不是 2。」
說完又砸了個大禮物,然后消失了。
我托著下巴撐在桌子上小聲地說了句:
……13456,缺的不是 2,不缺 2 缺什麼?13……4……56……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看了眼,是陌生號碼,本來想掛斷的,結果手一滑接通了。
「宋安西。」低沉的嗓音隔著手機傳了過來。
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心臟也猛地一縮。
曾經,這是我每天最期待能聽見的聲音,可后來,聲音的主人說:
「宋安西,你是不是傻啊?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
「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裝看不出來?
「我是玩兒你的!」
自此,他的聲音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噩夢,每聽見一次,那被我小心翼翼護著的傷口就會被重新撕開一次。
所以,哪怕他后來后悔了,反復來找我道歉,要求復合,我都不想再見他一次,也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
況且,他出軌的對象,還是我的室友。
他江敘后悔的只是丟了一個一直對他好的人而已。
原本以為不見不聽我就可以慢慢地忘記那些傷害,可事實上,那道傷口好像永遠都沒辦法愈合了。
無論我如何掩蓋,它始終存在于那里。
直接掛斷電話,阻斷他想要繼續說出口的話,扔下手機,我跑進洗手間用冷水沖洗了下臉。
水珠順著下頜一直往下滴,鏡子里倒映出我慘白的臉和那雙微紅的眼。
隨意地用毛巾擦了擦,我對著鏡子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旋即,我連假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即使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依然沒有辦法面對他,也沒有勇氣直面過去那個自己。
只要一想起曾經的那些經歷,我就會頭暈惡心,一直想哭。
拉開最下方那個抽屜,里面是我一年前停下的藥。
11
我是在大二下學期認識江敘的,當時公共課,他跑過來問我要聯系方式。
其實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經聽說過他了,籃球打得好,還會彈吉他,更重要的是,長得很帥。
加上微信后的第三個月,他對我表白了。
后來我一直在想,江敘就像是一個餡餅,突然砸向我,強勢地闖進我平淡的生活,再霸道地說喜歡我。
我的人生一直很循規蹈矩,順利地讀完初中、高中進入大學,從未有過早戀,所以也沒體會過喜歡一個異性與被一個異性喜歡的滋味。
因此面對他強勢、熱烈又仿佛勝券在握的表白,我好像只有喜歡他這一個選擇。
在一起后,他也曾對我好過,會帶我去吃好吃的,帶我去見他朋友,但有時候也會突然聯系不到人。
我委婉地提過幾次,他只說是心情煩躁,想單獨待一會兒,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是不耐煩的。
我下意識地覺得是自己惹他煩了,就沒再問過。
后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回復我消息的頻率越來越低,我給他分享的日常,他也會直接說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