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醫生,我好像從來沒見到過你老公來接你。」
我握筷子的手一緊:
「你怎麼知道的?」
「從病房的窗戶可以看見醫院大門,你每天上下班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
我忽然覺得眼前的司禹陌生得很。
他一向沉靜自持,從認識開始,我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內斂。
我隱約感受到,現在司禹的狀態,是他在面對盛南星時才會有的模樣。
意氣風發,驕傲得像一只開屏的花孔雀,甚至有些不著調。
或許我從來沒有真的看透過司禹。
這一認知讓我的心好像被丟進了一盆冰水里,猛然瑟縮了一下。
我合上了飯盒,反問司禹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他對你好像毫不關心,而且我聽你的同事說,你們兩個人好像感情破裂了……這樣的人,應該配不上你。」
「的確配不上。」
司禹的眼神一亮,我垂下了眼簾:「他馬上就會是我的前夫了。」
在司禹開解我人生應該向前看,不珍惜我的人不值得我留戀的時候,辦公室的房門被另一個人敲響了。
我和司禹齊刷刷看過去,把門口穿著夾克外套、高挑俊朗的男人盯得一個激靈:
「溫醫生,好久不見。」
商劭回神,和我打了招呼,又朝一旁如臨大敵的司禹點了點頭。
聽見商劭的聲音,一時間我竟然有些晃神。
我站起來,越過了司禹:
「商機長,你怎麼來這兒了?」
「我休假,來醫院……看一個同學。」
「同學?」我一怔,「你也是本地人嗎?」
「不是。」商劭卡了一下殼,「是小時候的老同學,聽說你也在這家醫院,就順路來看看你。」
商劭強調了一下順路,我附和地輕「哦」
了一聲。
其實這只是我和商劭見的第二面。
我和他相識于一星期前。
在我結束出差,返程的飛機上,商劭是機長。
那趟行程實在過于跌宕,讓我想起來都有些發怵。
先是有乘客在飛機上突發急癥,我幫忙做了急救。
飛機因此中途備降,卻突發機械故障,顛簸程度陡增,尖叫聲像浪潮一樣起伏。
在一片叫喊聲中,是商劭沉穩有力的聲音透過廣播傳了出來:
「各位乘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商劭。飛機即將備降,請做好防沖撞準備,我與機組人員一定能將各位安全送回地面。」
從云端到地面,我的腦子被顛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商劭的聲音。
直到飛機平穩落地,我才再度找回了呼吸。
人群有序離開,我和商邵打了個照面,他朝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商劭,感謝你對本次航班的乘客施以援手。」
看著商劭從緊繃緩緩變得松懈的神情,和他手臂上遲遲沒能隱下去的青筋,我和他握了手:
「你好,我是溫寧意。」
5
司禹的目光在我和商劭之間來回打轉。
在商劭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頓飯的時候,司禹的拐杖脫手落地,嚇了我一跳。
我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司禹,婉拒了商邵的邀請:
「這星期我排了好多臺手術,實在沒時間。」
商劭無奈地笑了笑,一邊幫司禹撿拐杖一邊說:「那還真是不巧,可能等你有時間的時候,我休假也結束了。」
司禹接過自己的拐杖,出聲打斷了我和商劭的對話:「溫醫生,你老公今天來接你回家嗎?」
商劭的笑意像是被冰塊凍住了一樣。
我叫來了司禹助理,直接把不情不愿的司禹丟回了病房。
一轉身,我正看見商劭在偷偷揉自己的臉。
「你怎麼了?」
「啊?」商劭停下了動作,「沒什麼,感覺臉有點僵……溫醫生,你結婚了?」
「結了。結婚對象就是剛剛陰陽怪氣的那個人,我和他現在正在離婚冷靜期,他一星期前車禍失憶了,現在是我的病人。」
這段話的信息量實在有點多。
我清晰地感受到,商劭的腦子轉得都快要起火了。
隔了半晌,商劭說道:「也是巧了,我們在那頭飛機故障備降,他在這邊又出了車禍。」
我愣了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腦中滑了過去,但卻沒能抓住。
午后,我扎進了手術室,商劭也離開了醫院。
三臺手術后,我靠在墻角大口灌葡萄糖,圈著膝蓋緩了又緩,才爬起身,頂著一身的冷汗回了辦公室。
我收拾東西下班,卻在電梯口碰見了去而復返的商劭。
夜色漸濃,他坐在鐵質長椅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商劭?你怎麼回來了?」
商劭聞聲抬頭,朝我露出了一抹笑,示意我看他身旁的座位。
上面放了兩箱巧克力能量棒。
「聽說做手術很耗費體力,我去給我同學買補品的時候剛好看見有能量棒,就順手給你買了兩箱。」
「兩箱?給我?」我錯愕得笑出了聲,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吃到過期也吃不完吧。」
商劭拍了拍能量棒的箱子:
「這是包括分給你辦公室同事的量。你也別拒絕我,更別給我轉賬,畢竟這件事是我自作主張,我還打算托你照顧一下我同學呢。
」
商劭說得頭頭是道,直到我稀里糊涂地被他送上了出租,才想起來他還沒告訴我他的同學在哪個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