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ᠱᠢᠢᠳᠦᠭᠳᠡᠯᠡ ᠃!”
遠處有聲音傳來,是阿云赫的人。
阿云赫仔細檢查我臉上還有沒有水,頭也不回命令道,
“說漢話。”
“……是,首領,都解決了。”
“殿下!”不遠處的緞雀有些遲疑。
我示意她沒事,然后伸手撫上腰間的手,虛假地笑一聲,拉長聲音陰陽怪氣道,“來得真及時,我的繼子。”
怎麼不等我和你父王入洞房的時候才來!
我直直瞪進那雙鋒利眸子里去。
阿云赫挑眉,胳膊收緊,然后拽下他的布巾,輕輕遮住我下半張臉。
“ᠦᠨᠡᠨ ᠭᠣᠶᠣ。”
似乎是以前聽過的某句勒語,記憶中某個夜里,另一個人吐出過類似的音。
我力氣透支,本全靠他手臂支撐,此時懶散地掙扎一下,掙扎不開,便冷聲道,“說漢話。”
“漂亮。”
阿云赫面色不改,只是低頭更近些許。
我被這直白的夸贊刺得呼吸微亂,慌忙側過臉去。
“我說過,”
距離太近了,阿云赫獨特的氣息撲在我脖頸出,滾燙、危險、惑人。
他聲音放低,附于我耳邊繼續下半句只有我能聽見的話,尾音沙啞,又野又狠,
“公主是我的。”
頓時,心如擂鼓。
17.
我們需要拋棄馬車,臨行前阿云赫問我還要拿些什麼,我只讓緞雀去把那本看到了一般的游記收好。
“沒了?”阿云赫側頭問我。
“嗯。”我屈尊降貴地應答一聲。
下一秒就被舉到了馬上,側身而坐,驚嚇之余我趕緊抓住韁繩,卻被緊隨而上的他強行掰開手。
我皺起眉回頭看他,對方一手箍住我的腰,一手把我的手扣到他腰后,我掙扎不開,只能作罷。
阿云赫抓住韁繩,自然地將我環在懷中,低聲道,“抓著我。
”
似乎是不滿。
又像某種誓死守衛領地的兇獸。
沒等我回應,他一聲高喝,縱馬疾奔,
我以前沒有騎過馬,此刻過快的速度唬人得很,我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攥緊阿云赫腰間的布料,閉眼靠進他懷里。
驀地,耳邊傳來一聲不甚明顯的輕笑,
我大著膽子睜眼看他,阿云赫毫不遮掩,長眉微挑,一種饜足的得意。
陽光灑在他臉上,他笑起來,露出個小小的虎牙,野性難馴的少年氣。
見我抬頭,手下便箍得更緊,誘哄似地壓低聲音道,
“抓緊點,公主。”
我不說話,又靠倒在他右肩,只是手下用力,更攥緊了些。
十七歲的小狼會唬人。
18.
我被帶到了他們一處臨時落腳點。
阿云赫縱馬沖進去,幾個部下看見他,也不行禮,高聲呼喝著我聽不懂的勒語。
應該是“首領回來了”之類的話。
就像,家人似的。
“從現在開始都給我說漢話,這幾日不是讓你們練了麼?”
我挪開視線,阿云赫的胸膛處能清楚地聽到少年格外有力的心跳,鮮活、自由。
“這就是公主嗎?”
這蹩腳的漢話,我實在仔細分辨了一下,才勉強領會對方的意思。
阿云赫勒住馬,先是仔細檢查了我的狀態和裝束,確認沒有問題后高聲回答:“是!”
我皺眉看他一眼,
這里未必所有人都值得信任,和親公主在這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對方卻笑起來,隱約可見的虎牙像某種小獸,本就靠近的距離更加縮短,我條件反射想避開,卻被他箍緊了動彈不得。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仿佛要望進我心里去,毫不掩飾的侵略性,仿佛對某些東西勢在必得。
阿云赫再次開口時聲音愉悅,擲地有聲,
“公主是我搶來的新娘。”
“天神指引我看見中原的寶珠。”
19.
“少賣弄中原肉麻話了,阿云赫!”有個絡腮胡大漢笑聲爽朗,“快看勒達獵到了什麼?”
我垂眸,任由阿云赫抱我下馬。
“是羊嗎?”
“嘿,你猜得準!”
阿云赫示意我去去就來,我輕輕頷首,他便跟著走遠了。
20.
“殿下,勒族王子救了我們?”緞雀走近小聲問道,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顯而易見,我們總不會死在今晚勒族人的帳篷里。”我有些疲累,扶上她的手。
她聲音輕松不少,“勒族王子認清了大公主的嘴臉。”
“是啊……”我虛假地笑一聲,“可真,快啊。”
遠處幾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沒有注意到我這邊。
“不過太容易轉變感情的,”我借著布巾遮擋冷笑,傾注惡毒,一字一句道,
“叫白眼狼。”
21.
我們并沒有立刻動身去往草原,阿云赫不曾對我說起原由。
我并不太關心,因為我這兩天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和蔣賦的通信之上。
蔣賦在聯系上我之后,偽造了我的尸體。
十七公主身死的消息傳回皇宮,皇帝震怒,而大公主果然做好了潑臟水的準備,若非蔣賦暗中斡旋,十七公主早成了個私奔被害的蕩婦。
大公主一派有意壓下此事,蔣賦亦在其中推波助瀾,正好借此迷惑對方,使其松懈,他便能更好地去尋那位證人,甚至好像有了新的盟友——七皇子。
我內心平靜地燒掉了信件。
死了一個十七公主,還有十六公主能去和親。
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同宮里的人都不曾有過什麼交情,但也不認為十六和親是我躲過一劫的擋箭牌。
苦難換個人來經受,并不值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