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唯一一次沒有和我說,你一定要成為最厲害的殺手。
時至今日,那天她的嘆息聲仍在耳邊回響。
16
這段日子,我基本都陪在了柚柚身邊。
除了那次酒吧的放縱,她都很乖。
而我最近也沒有再接任務,柚柚的心臟病很久都沒復發過,而我也想緩一緩,歇一下。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
自從溫衡離開后,我的心也總是難以安定下來。
我經常會想起他。
想起幼時初見的驚艷,想起前不久再遇時那電光石火的怦然,想起那幾個日夜相依偎的纏綿。
我想,我可能的確不適合做一名殺手。
師父死了,親生父母也都去了九泉之下,我萌生出了幾分退圈的心思。
我想要金盆洗手,想要和一個人過平靜安穩的生活。
雖然。
這種生活,那個人一定給不了我。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一月過去。
因為我這一個月拒接任務,老大已經很不悅了,甚至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老大,是國內所有殺手組織的老大,榜上第一。
許是殺手都有些心理方面的疾病或怪癖吧,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讓組織里那些相愛的人兵戈相見,自相殘殺。
當初,師父和冽同時接到了殺死對方的任務,就是他發布的。
而從另一角度,也許,也不只是個人癖好,他也是在選一些足夠優秀且忠心的殺手來成為自己的心腹。
因為,如果連自己心愛之人也能動手,作為殺手來講,他才是合格的。
……
出任務的前一晚,我想去給柚柚買些東西。
可是,車開到一半,我發現了一件事——
剎車失靈了。
不應該,我的車都是會定期檢查的,怎麼會忽然剎車失靈?
如果是人為,最近除了柚柚沒人坐過我的車,鑰匙也只有柚柚有……
不可能……
我腦中飛快地想著,并同時觀察著路況,幸好,這里距離河邊不算遠,我保持著車速右轉彎駛到了河邊,然后毫不猶豫地駕車沖了過去。
車子撞斷河邊不太結實的護欄,沖入河水中。
幾分鐘后,我順著提前搖下的車窗游出,但是,有人拽了我一把。
我錯愕抬頭,那張臉被河水氤氳的有些模糊。
卻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是溫衡。
他動作很快,拽著我游上了岸。
兩個同樣渾身濕透了的人坐在河邊,我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及時出現,他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剎車失靈狼狽撞入河里。
沉默半晌,他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轉身,走了。
他走上不遠處停著的車子,驅車離開。
一切宛如做夢。
這邊的動靜早已吸引來幾位圍觀群眾,有好心人上前問我需不需要幫助,被我搖頭婉拒了。
看了一眼河面,我轉身離開。
回到酒店,我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坐在床邊沉默很久,最后還是撥通了柚柚的電話。
我不想懷疑她,可我不傻。
但是,柚柚的電話無法撥通。
我蹙眉,拿起搭在椅上的外套出了門。
柚柚是和室友合租的,但是聽她說,她那位室友找了個富二代男朋友,幾乎每天都不在家。
我攔了輛出租車過去,此刻天色已暗,按理說,柚柚應該在家。
我走到她家門口時,剛好遇見一個人開門出來。
是……溫衡。
他身上沒什麼異樣,可是,職業習慣,我在他身上聞到了極淡的血腥味。
心一沉,我驀地推開他進了房門。
果然。
柚柚的房間里,她躺在床上,身下是氤氳著的鮮血。
我在門口停頓了兩秒,快步上前,探了一下她的鼻吸。
死了。
我身子僵住,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張蒼白的臉。
身后響起一道關門聲。
溫衡緩步走了過來,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在我身后。
「是她要殺你。剎車片是她動的手腳,而且不止這一處,她甚至貸款雇了殺手要殺你,就為了那個天價保單。」
他聲音低沉,「小九,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你早晚要被她害死。」
天價保單……
呵。
兩年前,我入過一個保險,做我們這行的,生死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因為擔心柚柚,所以我買了這個巨額保險,受益人是她。
我沉默著。
不只是因為柚柚要殺我,也不只是柚柚的死。
而是我發現,柚柚的死狀……和當初冽的夫人如出一轍。
當初,冽的夫人被害時,師父帶我去看過。
從獨特的殺人手法上,我們可以猜到是殺手榜排名第二的「肆」做的。
可是,肆究竟是誰,長什麼樣,有什麼身份,沒人知道。
后來,師父在精神病院說是她殺了冽的夫人,我沒多懷疑,只當是她雇傭肆動的手。
可現在想來——
她只是在保護她的兒子,怕我與溫衡反目,怕我對溫衡動手。
因為,那個位列殺手榜第二,當年殺死我生母的肆,竟是溫衡。
17
溫衡很聰明。
他見我盯著柚柚的致命傷口出神,便一切都明白了過來。
輕笑一聲,溫衡走到房間的小沙發前坐下。
他掏出煙來,點燃了一根。
「你猜的都對。」
他莫名地說了這麼一句。
自始至終,我沒有問,他便直接回應了。
我走過去,勉強壓著心頭的震驚與怒意,搶走了他指尖夾著的煙,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