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抬起頭看向凌以繁,剛好撞進他茶色的瞳孔里。
「唐笑,你值得更好的。」
月色瀲滟,他的眼神認真又誠懇。
我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眼神,有些后悔和他說這些。
「你年紀不大,懂得還挺多。」
凌以繁抿了抿唇,也笑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我「啊」了一聲:「你沒談過戀愛?」
他很淡定:「奇怪嗎?」
「有點奇怪。」我如實說道,「你學歷高,工作又穩定,長得也不差,沒道理一直單身啊。」
凌以繁勾起唇角,仰頭朝天的動作漫不經心:「雖然我也這麼覺得,但還是謝謝姐姐夸我。」
我:「……」
回家后,我給宋致遠發了條消息:
「如果你不簽協議,我去起訴也是一樣的。如果不判,等分居兩年自動離婚也行。」
這次宋致遠很快回了過來:
「后天晚上八點,我在老賀那等你。」
16
老賀是宋致遠的學長,開了家日式酒館,因為私密性好,很多人都喜歡去那里談生意。
我回了個「好」,就放下手機去洗澡了。
可我沒想到,在我倆談判之前,他先把這事告訴了我爸。
電話一通,就是一句劈頭蓋臉的怒罵:「唐笑,你怎麼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話給我氣笑了:「什麼是福?老公出軌是福,還是小三懷孕是福?」
我爸理直氣壯:「哪個男人不偷腥,你沒本事管住人,就不要無理取鬧。」
我不敢相信,這是一位父親說出的話。
我一個人在北京的地下室冷得瑟瑟發抖時,他沒問過我怎麼辦。
我被出軌,心如刀割的時候,他也沒問過我怎麼辦。
得知我要沒了搖錢樹,二話沒說就打了過來。
我再也聽不下去,怒氣沖沖地掛斷了電話,拿起外套就去找了宋致遠。
「唐笑,你想清楚,你是靠我養的,怎麼跟我離婚?」
一進門,宋致遠沒理會我的質問,反而率先亮出了籌碼。
的確,流產以后我的身體一直很虛,再加上宋致遠的胃病需要照顧,我選擇成為一名全職太太。
可就是這點,給了他拿捏我的資本。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廢物,離開你以后就養活不了自己了?」
他不回答,胸有成竹的表情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笑笑,如果離婚,我不會虧待你,但你分到再多財產,也會花完的一天,你離得開我給你的優渥生活嗎?」
是的,因為宋致遠,我不用點個糖醋排骨都要忍一周了。
幾萬一雙的小羊皮底高跟,他一送就是好幾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卡地亞的手鐲、香奈兒的包,都不在他的吝嗇范圍之內。
沒了他,我的確享受不到這些了。
可是,比起這些,我在乎自己的尊嚴。
我平靜地問:「你付不起房租的時候,有想過將來有一天會這麼問我嗎?」
那是他最不想提及的過去,像他這樣的人,最怕別人記得他的窘迫。
宋致遠的唇都抿到了一處:「非要讓我們這麼難堪嗎?」
我冷笑:「讓你難堪的只有你自己。」
我再次拿出了擬好的協議,推到他面前:「我們沒有孩子,財產什麼的也好分,房子我不要,存款一人一半。還有臨街那間手作館給我,那里面有我的心血,是我應得的。如果沒問題,你就簽字。」
我的平靜讓宋致遠更加氣憤,他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唐笑,你認真的?寧愿放棄所有也要和我離婚?」
我點點頭,不去看他微微泛紅的眼眶。
「如果你不簽字,等訴訟也行,但我想沒必要鬧得那麼難看。」
事到如今,糾纏下去沒有意思。
這場婚姻,我沒有贏,卻也沒有輸給任何人。
宋致遠的態度軟下來,似乎也認了,可還想再掙扎一把:「我只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我搖搖頭:有些錯可以原諒,有些不可以。
宋致遠咬咬牙,狠心簽上了大名:「好,你別后悔。」
說完將水杯狠狠摔在地上,推門而去,只留下一地玻璃碴,映照著酒館里昏黃的燈光。
17
七月十三,正好是結婚紀念日的第二天,我和宋致遠去民政局換了本。
他到底是心軟了,沒有在物質上為難我,大部分財產都劃到了我的名下。
宋致遠紅著眼,似乎還有什麼想說,但我說了句「謝謝」,就直接回了家。
經過這一遭,我徹底沒了力氣,倒頭睡了三天才起來。
第四天天一亮,我給在網上找了個裝修隊,把臨街那間手作館給砸了。
在這里,宋致遠陪我打過一對銀戒。
我慢慢摸索著的經驗,一個人操持著手作館,偶爾做些工藝品,也開設了成人手作體驗課。
從采買原料到人手雇用,再到廣告宣傳都親力親為。
半年后,手作館重新開業,凌菲和凌以繁都送來了花籃。
這段日子他倆忙前忙后,沒少操心。
尤其是凌以繁,難得的休息日還過來幫我盯裝潢。
我選了間餐廳,約他倆一起吃個飯,可正打算下班時,卻在店外的拐角處看見了宋致遠。
那是離婚后我第一次看見他。
他看上去很疲憊,領帶半扯開來,靠在一棵樹旁吞云吐霧。
聽以前的同學說,宋致遠有一筆對賭的單子被人坑了,公司資金鏈出了點問題。